人还没有逼近,一道破风声便响了起来,黑色的小箭钉在了柱子上,箭羽犹自发颤。小箭上悬着一块铜铸的令牌,上头镂刻着“浣溪沙”三个字。孙留阳心中大惊,面上肌肉紧绷着,警惕的眸光就像是守卫自己猎物的孤狼,打颤的牙关不知道是惧还是恨。
年轻的男子笼在了一件黑色的蓑衣中,他进了大堂将蓑衣抖了抖,冰雪滑落在地留下一滩水渍。顺手将蓑衣搭在了一旁空着的凳子上,他这份自在倒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府中。冰冷的目光在堂中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那懒洋洋的归隐身上,眸光倏地一变。
“顾堂主,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孙留阳咬着牙,强挤出一抹笑容,恭谨地说道。
顾寒山淡淡地哼了一声,应道:“孙掌门恐怕已经知晓在下的来意,当初翠微门归属浣溪沙,我们是朋友,是兄弟。可是现在么?你翠微门已经算是朝暮门的弟子了,我浣溪沙与朝暮门势不两立。”
“顾堂主这是什么?话。”孙留阳应道,朝着一旁的弟子使了个眼色,喝了句,“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顾堂主上茶?”他自己则是起身让开了座位,请顾寒山上座。
顾寒山嗤笑了一声道:“不必了,我也?不多废话。翠微门有两个选择,一是像桃源派一流从江湖上消失,二是重新投入我浣溪沙的怀抱,过去的事情么?,咱们既往不咎。”
孙留阳皱了皱眉,似是在考虑顾寒山的话语,沉吟了许久,他说道:“我们翠微门可以退出朝暮门,只是加入浣溪沙……我们只是小门派,不想干预江湖上那些大纷争。”
“入了江湖就想退出?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顾寒山冷淡地应道,“到时候不只是我浣溪沙,恐怕朝暮门也会对你们下手?。现在重新回到我浣溪沙的怀抱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你别欺人大甚!”孙留阳强忍着内心的愤怒,可是孙薇薇就没有这么?好的耐性了。面前的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能够有什么?能耐,她跳了出来娇喝道,“当初我翠微门身陷险境你们浣溪沙不肯来救,现在凭什么?要我们投靠你们!恐怕在与朝暮门的斗争中自身难保了吧,这才想要借助我们这些?小门派的力量,你等着,你们要是敢对我翠微门下手?,楚门主一定会替我们报仇的!”
顾寒山唇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孙薇薇,笑应道:“现在的浣溪沙已经不是当初的浣溪沙了,你们要是投入我浣溪沙的怀抱,我们不会抛弃任何一个兄弟。至于朝暮门……他们迟早是要覆灭的。”顿了顿,他又道,“孙掌门,你的意思与令爱一致咯?”孙留阳的唇抖了抖,他沉静的目光扫过了那冷凝着面庞的齐舞阳等人,双拳紧紧握起。沉默是一种?默认,顾寒山了然的颔首,嗤笑道:“这就没有办法了,我们门主的意思是除去所有敌人。顾某改日再来拜会。”
所谓的改日将是翠微门弟子的死期。
顾寒山退出了堂中,只留下那插在了柱子上的小箭与铜牌。还不到一刻钟,却像是千万年那般漫长。孙留阳跌坐在了椅子中,擦了擦额上的冷汗。齐舞阳的眸光在厅中掠动,落在归隐坐的那偏角,忽然发现那早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而翠微门外的雪地中,顾寒山停下了脚步,像是刻意地等候。
归隐的脚步在逼近顾寒山的时候减缓,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提出了那个让她一想起心口就发胀之人的名字。“晏歌怎么样?她在哪里?”那日之后浣溪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归隐是不清楚的,而江湖上人的传言只止于朝暮门与浣溪沙的一战,就连她爹归一啸的死讯都没能够传出。
顾寒山没有回?头,他恭谨地应道:“大小姐在闭关练功,她很好。至于归大侠,他被葬在——”
“不必了。”归隐眯了眯眼,冷淡地截断了顾寒山的话语。她将手?掩在了袖子中,强压下那刻骨的恨意与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