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的时候,阿太甚至感谢那位被他尊为妖神的红光,是它让自己解放了天性,不再压抑自我,也是它让自己活得更轻松快乐。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当他有了充足的时间审视,迟疑的种子开始在阿太的心中萌生。
他是不喜欢与人交流,可是有的时候,跟同事们聊天的欢乐也是真实无比的。他是自知蠢笨,可是他也在心底小小地期盼某天能聪明一回,干出一件让人夸赞的事情。
所以他,所以妖神大人也许。。。
质疑开始后,噩梦就缠上?了阿太,每一天每一夜,只要闭眼入睡,他就会梦见那张血红的人脸张开大嘴将他整个吞噬,咀嚼声在他周围响起,无孔不入。那是他的身体被一点点嚼碎的声音。看着自己步入死亡的感觉如此痛苦又无望。
梦醒之后,他的身体却仍然完好无损,似乎那真实无比的死亡体验只是幻觉而已。
噩梦折磨得阿太不敢入睡,整个人消瘦又疲惫,精神也时刻紧绷,连白天都开始出现幻觉。
妖神大人生气了!阿太这样想,他觉得黑川老爷一定就是惹怒了妖神大人而被吞吃惩戒,现在马上?也要轮到他了。
每天都经历一遍死亡,实在让他崩溃,他不敢离开这个世界,也不敢离开大宅进一步挑战妖神的权威,他只能屈服。
阿太虔诚地向着当初看到妖神大人的方向跪拜,请放过我吧,我不该质疑大人,他祈祷。
那一夜,阿太第一次安睡到天亮。
从此之后,阿太每天都会对着妖神大人跪拜乞求,尽管他的内心充满了愤懑、委屈与恐惧,尽管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持续到那一天,可这是当下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听完园丁阿太的叙说,南弘和凛沉默不语。
折磨阿太的就是那位“妖神大人”,可阿太却反要每日乞求这位凶手的恩赐,南弘无法嘲笑阿太的懦弱,也无法说出为什么不反抗之类的话。
“你怎么看?”南弘问凛。
“听起来像是蛊惑人心的一类妖怪。”凛想了想说,“不过既有黑雾又有红光的话。”他也陷入了迷惑中。
“而且作用还是会逐步减退的。”南弘补充,“但衰减之后怎么又开始让人做噩梦,是这个妖怪的能力特征之一吗?还是恶趣味地报复阿太脱离了控制呢?”南弘绞尽脑汁思考。
“欲望本身就是这类妖怪的力量来源之一,阿太的欲望并不强烈,所以作用减退很正常。不过,恶趣味?”凛听到南弘的推测似有所悟般抬头。
“怎么,有头绪了?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南弘一看有戏赶紧过来询问。
“有一个猜测,稍等我验证一下。”凛说着走到园丁阿太的身边,那边阿太讲完自己的遭遇后像是放下了重担,看起来轻松很多。
“请配合我一下。”凛虽说着让阿太配合,却没等阿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就伸出右手,平展成?手掌悬浮在阿太的头顶上?。
“哎?你们要干什么?”这是二少?爷俊介的声音,刚刚在园丁阿太讲述的时候,他就像傻了一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现在一见凛的动作倒是回过神来了。
“调查,调查。”南弘看他要过来阻止的样子,走过去挡在他前面,“二少?爷你也听到了,你们家森林里可是有妖怪啊。”
“妖,什么妖怪,哪有什么妖怪?”俊介僵硬地反驳。
“你看看就知道喽。”南弘示意二少?爷上前看凛的动作。
而那边,凛的手上?发出一道金光,那是他在动用体内的一丝佛力,金光渗入到阿太的头中。不多时,一个金色光球又从阿太的额头飘出。仔细看,那光球正中包裹着的正是一团诡异而不详的红光。
阿太只感到脑中一紧,接着前所未有的轻松涌上?了心头,疲惫感骤然袭来,他控制不住地进入了睡乡。
凛一手托着光球,一手则用妖力将阿太轻轻托放,使他平躺在地上。
“他怎么了?”南弘问。
“我把他体内的蛊惑之力取出来了。”凛回答,“睡一觉就好了。”这话既是说给南弘,也是给屋里其他关注的人听的。
“那,那,那是什么?”二少?爷已经磕巴了,他指着凛的手都在颤抖,“你们,你们。”
凛右手轻轻一握,金光小球带着内部的红色一起消散在空气中。
“嘿嘿,如你所见,我们枫警官其实不是一般人。”南弘对二少?爷俊介说,“他可是修为高深的修行者。你呢,要是真犯事了,我们肯定早晚得查出来,要是有什么像阿太一样的委屈也别怕,我们会给你撑腰的。”
二少?爷嘴唇蠕动半晌没有出声。
另一边,今井先生也吃惊地合不上?嘴。
“别有压力,涉及到妖怪问题,可不是你自己硬撑就能行的,看看阿太,被那个所谓的妖神纠缠,多惨啊。”南弘诱导俊介。
“我,我。”二少?爷俊介的态度似有软化,然而他刚抖出两个我字,却异变突生。
“少?爷小心!”管家由纪大喊着挺身一步将二少?爷俊介重重地扑倒在地。
“撕拉”这是俊介的上?衣被撕裂所发出的声响。
“嗬嗬”一只黑雾缭绕的手将扯在掌心的碎布片摩挲两下后,颇为随意地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