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有些累了。”
“儿子扶你回荣樘院。”
沈老夫人勉强点头,沈昶青托起她的手腕,搀扶她离开西院。
回到荣樘院,沈老夫人立刻派人寻俞嬷嬷,然后乏力摆手,让伺候她的丫鬟婆子全都退下,又派两个得力的婆子把守住门,嘱咐她们俞嬷嬷来了,让俞嬷嬷直接进来,其他人不得靠近房间半步。
已经踏出门的沈昶青将老夫人的安排听的一清二楚,眸尾微翘往外延展,他加快脚步离开荣樘院到主院,过了第二道门,刘满操控肥胖的身体灵活蹿到他身旁。
“侯爷,您真是料事如神,俞嬷嬷离开西院,果然先到你书房周围徘徊,见书房没人把手,她立刻安排心腹把手夫人的院子,自己去而复返溜进书房,在里面待了半柱香,绕到后门离开侯府。”侯爷脚速没减慢,他既要跟上侯爷脚速,又要大气不喘、小声低语汇报情况,刘满觉得自己真了不起。
“你找人远远盯着,只需要知道她去过哪里,至于她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知不知道都无所谓。”沈昶青停下来侧身说。
刘满一时没反应过来,继续往前走,声音从他脑袋后面传过来,他掉头往回走两米:“嗯,小的现在就去办。”他笔直走了几米,又想到了西院的糟心事,他头巨疼,掉头回来,“真的要封了西院?如果表小姐派人来取她的行李,小的给还是不给?表小姐院子里的东西,最差的一件玩意也值上千两银子呢,给了亏,不给,老夫人那里不好交代。”
“所有物件都是侯府给她添置的,她要是有脸来取,你就敲锣打鼓把东西送回张府,告诉张家,你替已故大爷求娶表小姐。”沈昶青心情大好推开书房的门,留下脑门冒汗的刘满,幽怨盯着他潇洒离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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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主仆二人提到的嬷嬷,此刻已在张老太爷的书房,摆低姿态站在一旁,态度十分恭敬接受屋内四位爷审视。
“永安侯书房真那么好进?”张三爷,也就是皇妃的父亲,表小姐张静雅的父亲,率先开口提出质疑。
“今天老夫人发怒,命令护院侍卫把侯府甚至京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那只白猫,侯府上下乱成一锅粥,老奴转空子进入书房。”俞嬷嬷把侯府发生的事一字不漏讲给诸位爷听,包括老夫人把表小姐的院子让给一个被敌军割掉头颅的死人。
“什么?静雅的行李呢?阿姐可有说把静雅的行李安置在哪个院子里?”仅仅九副字画价值近四十多万两银子,静雅院子里有那么多值钱的物件,价值少说也有百万银子,张三爷恨不得现在带人到侯府带回静雅的行李。
“老奴回去跟老夫人提一提,若侯府没有好的院子安置表小姐行李,老奴亲自把表小姐的行李送回张府。”俞嬷嬷一点也不觉得把表小姐用过的物件送到张府有何不妥。
张三爷把心放回肚子里,慎重斟酌起俞嬷嬷带回来皇上要对太后母族发难的消息是否真实,张老太爷收回放在幼子身上的视线,一双洞悉人心的眼睛落在俞嬷嬷身上,盯着俞嬷嬷瞧了半晌,在俞嬷嬷几乎承受不住威压,快要跪下来,张老太爷终于开口:“你来张府之前,我那个外孙有没有提出休妻?”
俞嬷嬷脸色瞬间煞白,抖索身体跪下:“回、回老爷,老奴离开之前,老夫人正在跟侯爷提季敏菀不守妇道的事……”她倒是想跟老太爷打包票,老夫人一定能劝动侯爷休妻,但是她深知老太爷深恶痛绝奴才自作聪明跟主子提没有定论的事,所以她不敢信誓旦旦跟老太爷说侯爷一定休妻。
“父亲,李献祖被儿子拉拢到小皇子这派,他明白自己怎么做,对咱们这派最有利。”在张二爷看来,只要李献祖一口咬准和季敏菀苟合,不管季敏菀承不承认,季敏菀都不干净了,他那侄儿怎么会允许不洁的女人做侯府主母,休妻,已成为板上钉钉的事。
张老太爷微微点头,俞嬷嬷慌忙爬起来离开书房,张老太爷盯着那扇开了又合上的门说:“肖尚书嫡长子——肖明翰,此子文采斐然,待明年春闱,他定能成为天子门生,老三家静雅和他退婚,他势必怀恨在心,等他入了皇上的眼,把静雅和他退婚的事捅到皇上那里,我们张府名声要坏了,我那外孙恐怕也要和静雅离心,到时候形势对我们十分不利。”
“父亲,儿子知道怎么办了。”张三爷阴狠说。
“都下去吧。”张老太爷摆摆手,背对着他们站在书桌前。
“是,父亲。”兄弟三人恭敬退下。
兄弟三人出了院子便分离,张二爷匆匆跟着张大爷到书房找幕僚商议皇上对太后母族发难的消息,张三爷去找张三夫人,和张三夫人交待两句话,便到书房,安排心腹办一件事。
所有事情都按照他们预先估计进行,即便永安侯那里出现一丁点差池,在他们眼中也不是什么大事。
张家人在等,等待小皇子平安出生那日,他们一直谋划的事变成现实。
巳时已过,张静雅神色淡漠回到张府,先去给祖父、祖母请安,最后才到父母的院子里拜见父母。
“怎么样?肖明翰有没有怨恨咱们张府?”原先肖尚书嫡长子和小女儿般配,但是小皇子生下来,肖尚书嫡长子明显配不上小女儿,只有家产不计其数、握有兵权、皇上身边的红人才配得上小女儿。
张静雅盯着被母亲握住的手,缓缓摇头:“他承诺女儿回去劝他母亲退还信物,说的洒脱,离开的也洒脱,就是不知道心里是不是真的不记恨夺他未婚妻的表哥。”
“一个侯府够肖家畏惧,况且我们张家也不是任人欺负的,肖家即便记恨也不敢报复。”张三爷冷哼一声。
母女俩相视而笑坐下,吃一点甜点,静候肖家来人退还信物。
未时,肖家派的人终于来了,来的人是肖家主母的奶嬷嬷,人没进府,把红木盒交给张府下人,又拿回同样的红木盒,冷笑一声,扭头登上马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