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姐身体不好,会主动就医吗?还是李诚礼一日不被放出来,她就躲起来不去就医,她那本来就不堪重负的身体将变得更加糟糕。
黄默顾不得父亲的告诫,焦急给他姐打电话,通知他姐,只要她到医院就医,他就在父亲面前替李诚礼说好话,不间断拨了三次电话,依旧没人接听,黄默的心悬在空中,抖嗦着敲击键盘:
[姐,求你了,接一下电话,如果你不想接电话,可以发信息告诉我你的住址,我送你住院,就回H市接李……]
“你联系不到黄美琼吗?”黄默似乎没听到他说话,慌乱敲打键盘,沈昶青不管他有没有听见,接着说,“如果你确定黄美琼在这座城市,你可以买本市晚报广告位,刊登寻找黄美琼寻人启事,凡是有人提供有用线索,给予现金感谢提供线索的人,我想比你这样漫无目的寻找黄美琼靠谱。”
大拇指快速点击返回主菜单键,跳出一个框框,黄默选择不保存存稿箱。
辛辛苦苦打的字一个也没保存下来,黄默却舒爽极了,心情不错对沈昶青说了声谢谢,便蹬蹬蹬跑出医院。
沈昶青冷清的眸子荡漾着笑意,推门进入办公室,躺在椅子上眯瞪一会儿。刘晏跟在他后面进来,摸着下巴盯着他瞧了半晌,沈二应该和他一样看到黄默编辑的短信,能够推测出黄默向黄美琼妥协,却说出那番话,打消了黄默妥协的念头,沈二绝对是成心的。
沈昶青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已经到达极限,坐下便睡着了,压根没察觉到刘晏打量的目光。刘晏嘴角抽搐,暗骂自己就是一个大傻X,好不容易有了短暂休息时间,他却琢磨没用的事,真是傻到家了,他气呼呼坐下,刚趴到桌子上,两个眼皮不受控制打架,接着就进入深度睡眠。
两人就这样凑合睡了一个多小时,被护士叫醒,匆忙赶往重症病房,配合主治医生抢救第三次下病危通知书的伤患,这场手术持续了八个小时,手术室被打开,病人情况虽然稳定下来,情况却不大乐观。
高强度,长时间集中精力工作,不管是医生还是护士,都已经力竭,出了手术室,几乎每个人扶着墙壁慢慢靠在墙壁上,有几个护士甚至滑坐到地上,抱着膝盖哽咽,她们实在太累了,往前走两步,在她们看来,如同爬山涉水,太艰难了,她们无法做到,气馁自己没用,甚至有些绝望,只能用哭宣泄这种消极情绪。
发泄掉消极情绪,她们用毅力回到住所休息一晚上,第二天又认真负责坚守自己的岗位。
忙碌了三天,五名重伤伤患抢救无效去世,剩下的二十四人中,七位伤势较轻的伤患已经出院,十一位伤势较重的病患伤势已经稳定下来,处于留院观察阶段,还有五名重症病房伤患脱离危险期,转入普通病房,只有一位伤患依旧昏迷,还未脱离危险。
医生和护士的压力减轻许多,他们回归正常作息时间表,在自己的岗位上履行自己的职责。
*
连续工作十五天,沈昶青终于拥有一天半的假期。他选择在家里休息,搬出堆压十五天的报纸,一张一张翻阅,了解近期经济、外贸、文娱发生哪些变化,留意到黄默刊登的寻人启事,最后一句话特别有意思,‘凡是提供有用线索者,每人送七张KFC早餐券(38元套餐/张)、七张KFC午餐券(78元套餐/张)、7张KFC晚餐券(99元套餐/张)’,总价值1505元/人,绝对大手笔。
沈昶青拿下一期报纸翻阅,没发什么特别的事,又拿一期报纸,广告栏又出现黄默,再次刊登寻人启事,大概黄默害怕大家误会是上一期刊登过得内容,特意强调找到黄美琼了,又失踪了,再次求大家提供线索,最后一句话写道,‘凡是提供有用线索者,每人送迪奥口红礼盒套装(12支装),Penhaligon's香水1瓶’。
这瓶香水近万元,口红礼盒套装至少五千元,没有人能抵抗了这么大的诱惑,大家绝对纷纷寻找黄美琼下落。
沈昶青想黄美琼要疯了,走在路上被人认出,躲进酒店,保洁阿姨清扫房间认出她,送餐的人也会认出她,只要她留在本市,都会被人认出来,黄默都会知道她的消息。
正如他所料,晨报还没在人们手里焐热,黄默就收到一条信息,根据信息内容,他很快找到了黄美琼,不过黄美琼又玩失踪戏码。
沈昶青继续翻阅报纸,他根据报纸上写到的内容,基本可以还原这十五天发生的事情,黄美琼告诉黄默遭遇车祸,却不愿意治疗,提供线索的人却在求子庙遇见黄美琼;黄美琼留下一张割腕自杀的纸条消失,提供线索的人却在医院妇科遇见黄美琼,检查身体状况是否可以打受孕针;黄美琼嗑药.丸麻痹自己,被黄默大义灭亲举报,黄美琼被请进戒.毒.所。
眼睛乏了,沈昶青放下报纸,到阳台健身,身上出了点细汗,他洗了澡,弄点吃的,就睡午觉,下午看一会儿电视,外边的太阳不那么毒辣,他乘车找牛峰昉、被挖来的中医药大学高材生和中医院退休的老中医,几人辨识百余种中草药,根据它们的药性分类组合,思考怎样组合能发挥它们最大的价值,不仅研究这些,还要思考他们研究养生品的目的?要达到怎样的作用?是否是人们身体所需的物资?
以此反推,他们怎样做,才能达到预期的目的。
讨论到晚上,沈昶青率先撑不住,和他们打了声招呼,便乘车回家休息。
沈昶青回到家里,杨琳已经摆好饭了,他洗了手,坐到她对面吃饭。
“我碰到方队,听他说吴子用被判刑一年零两个月,孙琦辞职到H市方便探望吴子用,还有徐梦雪不知道去哪里了,方队找了她几次,都没找到人。”杨琳看着他说。
沈昶青放下筷子,抱着头舒展身体,盯着天花板想了一会儿,说:“人生对某些人来说,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
“嗯?”一时半会儿,杨琳没明白他的意思。
沈昶青笑了笑,起身拿了两个红酒杯,倒了一点红酒,将最少的一杯红酒推到她面前,杨琳挑了挑眉:“你心情不错,是因为我说的那些话吗?”
他好像没见过孙琦,但杨琳、警察只言片语中透漏出来的信息,他推断孙琦社恐,却不弱小,相反她很聪明,还有点死心眼,或许用偏执更准确,这类人心理本来就出现了问题,吴子用又招惹了她,如今又锒铛入狱,处在弱势一方,孙琦从弱势一方变成优势一方,心里一定发生巨大变化,她和吴子用的相处模式绝对翻转。
他非常期待吴子用出狱后,孙琦带给吴子用怎样的惊喜。
即将发生这么有趣的事,他心情不好才怪。
不过他不打算揉碎了说给杨琳听,而是让杨琳猜,杨琳掀了掀嘴唇,忍不住嗤了一声,丢给他一个大白眼。
沈昶青耸耸肩,跳过这件事,提起杨老板:“最近一段时间,杨叔怎么不送补汤了?”
“前段时间发生的车祸伤亡这么严重,都上了央.视,我爸被吓到了,担心往返两地的次数多了,遭遇车祸概率增加,他决定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保护好自己的生命,不让我们小辈操心。”杨琳得知这个消息,十分赞成她爸。
“那我们有时间,多回去看望他们。”沈昶青想了一下说。
杨琳咧开嘴,刚想说话,就听到有人按门铃的同时用劲敲门,她蹙眉上前,从猫眼里看是谁,是一个胖的不正常的女人,面色病态,精神状况十分糟糕。
这个女人有些眼熟,杨琳努力回想,瞳孔突然一怔,扭头说:“那个求子的,黄默姐姐。”
沈昶青往回走,捞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拨打电话,铁灰色瞳孔震荡,说:“你姐在我这里,我是提供线索的人,别忘了带上豪华礼物过来带人回家。”
“……”电话那端的人沉默许久,情绪失落说,“她嗑的不是药.丸,是调理身体怀孕的药,很快就被放出来了,这次不用我找她,她自己找到我,递给我一份数据,说我们公司从成立到破产,只需要一年的时间,损失将高达两个亿美金,我父亲最终帮我们支付损失,这笔钱的来源是宝通公司,她怒斥父亲偏心,舍得为我花两个亿美金,却为了区区七千万RMB把她丈夫送进监狱……”
话还未说完,黄默又沉默了,过了很久,他喃喃说:“听她的意思,给她两个亿美金,她才会原谅我以及父母。”
“那她在我这里不停敲门,我该怎么办?”沈昶青有些为难。
“我——送她回H市。”黄默咬牙说。
沈昶青挂断电话,杨琳朝他使眼色,沈昶青朝她摇头:“黄默来了再说,先别开门。”
沈二二都给黄默打电话了,不让黄美琼进门,应该是黄默的意思,这样想,杨琳打开电视,音量放到最大,坐下来继续吃饭,沈昶青也坐下吃饭。
吃完饭,锅碗瓢盆刷洗完毕,沈昶青拿起一份杂志翻阅,杨琳抱着一本初定版书,到一旁校对。
门外,黄美琼嗓子快喊哑了,手都敲麻木了,里面没有一个人应她,倒是隔壁有人开门,出来看看谁那么不道德,制造这么大的噪音影响别人。
一位五十多岁的奶奶,看到黄美琼,激动的“啊啊——”说不出话,手不受控制在空中比划半天,才顺了一口气,拍掌大叫:“茕茕,快,快拿今天的晚报,看看黄默有没有刊登寻人启事,这次的奖品是什么?”
黄美琼:“……”
“不是,这户人家是骗子,欺骗我弟投资他的公司,等资金一到位,他就卷款逃到国外。”
“人家即将转正成为一名医生,端铁饭碗,工资高、福利待遇好,又有一个漂亮的未婚妻,除非脑子坏掉了,才干违法的事,东躲西藏过日子。”
“她应该是一个疯子,犯病了胡乱跑,四处说瞎话,黄默担心她被人揍,才会刊登寻人启事找她。”
老人的儿子、儿媳出来,就听到黄美琼胡说八道,两人灵光一闪,想到一个最合理的解释,便兴奋说了出来。黄美琼蜡黄的脸色居然被气成惨白色,可见她真的气狠了,指着这群在底层社会苟延残喘的人:“你们等着收律师函。”
“嗯,我们等着。”一个疯子说的话,他们若是信以为真,那真是傻的无药可救。
黄美琼的尊严一再二再而三被人随意践踏,她快疯了,发狠踹面前的门,发泄她即将控制不住的火气。
“黄美琼,你闹够了没有?”黄默刚下电梯,就看到这副场景,他的心真的很累,下定决定把黄美琼送回H市,他再也不管黄美琼的事了。
黄美琼被黄默拖着往电梯口走去,黄美琼拿出长姐威严呵斥黄默:“黄默,我是你姐,你得尊重我,听见没有,我让你放开我。”
黄默懒得和她多说一句话。
“沈昶青,如果你不想坐牢,就识趣点,把骗我弟的钱吐出来。”她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钱,父母不给她钱,黄默宁愿把钱送给陌生人,也不愿意给她,目前,她只有一个办法搞到钱,就是要回黄默投入的资金。
在她看来,她一定能要回资金,可是黄默突然出来捣乱,破坏她的计划,黄美琼愈发不喜欢这个弟弟,总是想如果没有这个弟弟该多好。
黄默不知道她所想,就是听到她说的话,真想揍她一顿,把她打醒。
黄美琼也不知道黄默所想,只知道她被黄默推进电梯里,她双手扒住电梯的门,眼睛通红,挣扎着摆脱黄默,冲过去撞沈昶青家的门,还不忘掏出手机报警,这里有人诈骗巨额资金,向警察求救,快速报出自己所在的位置。
“爸妈还说你有救,我看你彻底疯了,无药可救。”黄默夺了她的手机,愤怒之下,他用力砸手机,手机完整无缺躺在地上,他上前踩手机,小天线断了,手机机身和手机盖分离。
黄美琼失控大叫,脑袋“轰”一下炸开,意识全无。
黄默正在气头上,压根不想看她一眼,这时沈昶青走出来,唤醒黄默的理智,和黄默一起送黄美琼到医院。
黄美琼迷昏期间接受一系列检查,次日醒来,她非常不舒服,坐起来又倒在床上,她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尝试起身,又倒在床上,尝试了好几次,最终她放弃了,决定休息几个小时,养足精力找沈昶青要钱。
下午2:35,黄美琼换下病服,打算离开医院,医生面色沉重进来,黄默看了她一眼,复杂扯出苦笑。
“黄美琼女士,这是你的检查单,查出你患上淋巴癌,我们建议你不要出院,安排你再做一次检查。”
淋巴癌患者治愈率极低,对于黄默来说这是一个糟糕的消息,对于黄美琼来说,不就是一个癌症么,她家有钱,父亲送她到米国最好的医院进行治疗,她有十成的把握自己能痊愈,所以她不仅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反而利用自己患上淋巴癌和黄默谈条件:
“这次我没骗你,我真的有病了,如果你同意撤资,钱我帮你收着,我就接受治疗。”
在得知黄美琼患上癌症,他和黄美琼之前不愉快荡然无存,他只希望黄美琼健健康康的,可是黄美琼开口说的话,勾起他的不满、他的怒火,黄默的理智被黄美琼一句话击的粉碎,他愤怒离开医院。
她都得癌症了,黄默肯定忧心,不超过两个小时,黄默就会屁颠屁颠劝她住院治疗,这样一想,黄美琼便不在意黄默是否生气,她甚至还有心情给她母亲打电话:“妈,我查出患有淋巴癌,你把钱打到我账户上,我在S市这边接受治疗。”
黄母:“默默通知我们了,你爸和S市的医院打好招呼,无论你到哪家医院,都是先治疗,月末打款。”
黄美琼还想说什么,黄母已经挂断电话,她气的牙龈疼,不顾医生阻拦出院,包出租车回H市,到监狱看望李诚礼。
李诚礼瘦了许多,也沧桑许多,空洞的目光落到黄美琼身上,瞬间变亮,跑上前拿起话筒:“美琼,爸妈是不是没答应撤诉,没关系,只要他们给你钱就好。”
李诚礼迫切问她要钱:“我已经打点好了,只要钱给到位,狱长帮我疏通上面的关系,下面的关系,一年确保我立两次功,拿到两次积极份子称号,下年这个时候,我就能出狱。”
“爸妈已经松口了,再给我一点时间。”在黄美琼看来,父母迟早向她妥协。
李诚礼暗骂这个女人真没用,却没有表现出来:“嗯,我等你,等一年后,我们到国外生活,我们的孩子接受最先进、民主、自由的教育,那里没有男尊女卑、重男轻女思想,我们的女儿将在自由、平等的环境下健康成长。”
黄美琼下意识护住肚子,上扬唇角,使劲点头,在丈夫出狱前,她一定调理好身体,争取她和丈夫到了米国,她就能怀上她和丈夫盼了许多年的宝贝。
探视时间结束,黄美琼没有离开H市,在这里,她积极争取她本该得到的资产,还不忘抽时间到医院,向医生隐瞒她得淋巴癌的事,打有激素药物调理身体。
黄美琼查出患淋巴癌已过去八天,刘晏、沈昶青多次提醒黄默,这病趁早治疗,并如实告诉黄默,就算这病趁早治疗,治愈率也极低,黄默将情况如实告知父母。
黄董、黄母怎么可能不知道事情严重性,他们迟迟不肯妥协,迟迟不送女儿入院治疗,因为这次女儿太过分,太让他们寒心。
即便他们的心被女儿伤的遍体鳞伤,又能怎么办呢,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死在他们眼前。
这天,黄美琼再一次来到别墅,她气色极差,脚步发虚,让人搀扶勉强能走几步。黄母心里咯噔一下,昨天女儿还好好的,今天怎么虚弱成这样。
“爸妈,我最后一次问你们,你们俩手中的股份我和黄默平分,你们俩名下的动产不动产,我和黄默也平分,股份我可以低于市场价两个点卖给黄默,给一句痛快话,你们愿不愿意?”黄美琼用尽所有力气说话,但她的声音依旧非常轻,还未飘到黄董、黄母耳边,就散了。
即便听不清楚,或者听不见,黄董、黄母清楚女儿说了什么。
黄美琼志在必得的表情落在黄董眼里,他刚毅的眼神被灰暗蒙上,转身不想目睹女儿胜利的笑容,艰涩说:“股份不能给你,我和你妈名下的动产不动产,你们姐弟平分。”
黄美琼皱眉,十分不满父亲偏心,但她又一想,父亲妥协一次,就会妥协无数次,她勉强暂时接受这样划分家产。
父女俩谈妥了,黄母火速安排女儿入院,一系列检查完毕,黄美琼住在医院里,等着律师拿财产划分书让她签字,她盘算着签完字,她立刻将财产转移到她的名下,一刻也不停歇为丈夫打点关系。
她没等到律师,却等来了淋巴癌晚期诊断书。
这时,黄美琼情绪还没有太大的起伏,对于普通人来说,癌症晚期等于死亡,但是她家有钱,有能力送她到世界上最顶尖的医院治病,她绝对被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