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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22(2 / 2)


祝随春说不?出心里的感受了,直到她和宋欲雪离开,留下吴浓和吴语二人,上?了车,走上?了回首都的道路时,她都没纠结明白一件事。

“宋老师——”祝随春观察着宋欲雪的脸色,“那我们,要把真相,公之于?众吗?”

宋欲雪掌着方向盘,看路,没看她,只是问:“为什么?要这?么?问?”

“你看啊。那个张克本来就是坏人,而且也干过这?种事。吴语又是好心好意,她也想?伸张正义啊。她虽然方法有?点?过激,但是不?否认是存在有?效性和助推性的。再说了,如果我们把事情披露出去,吴语就要成为众矢之的的了。”

宋欲雪脸上?全然没有?愠色,她没有?回答,问了祝随春另外一个问题:“你觉得什么?是正义?”

祝随春拧眉,沉思半天,却找不?到答案。正义到底是什么??是公平公正,还是追求不?懈的真理?

宋欲雪道:“吴语在达成目标的过程中直接或间接地?伤害了别人。”

祝随春咕哝着,“可张克也不?算是好人啊。”

宋欲雪叹道,“但他是人啊。”

尽管行?为可以称之为禽兽,法律依旧认可他人的属性和权力。

“没有?人可以给正义下一个被所有?人认同的定义。”宋欲雪语速极慢,“正义甚至可能不?存在。”

祝随春迷茫了:“可不?存在的话,调查记者,又在做什么?呢?宋老师你,不?是在追求正义吗?”

宋欲雪摇了摇头,“我追求的,是我自己?所认定的正义。”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正义,比如我,比如吴语。她的正义就是可以不?择手段哪怕伤害别人也要伸张的存在。”

“阿春,你也会找到你的正义的。”

祝随春似懂非懂。

“人类社会的基石是什么??你们上?课有?讲过吗?”

“啊?”

“法律。”宋欲雪眼神幽深,“然而法律从来不?是用来单纯解决正义问题的,某种程度上?来说,法律是为了维持相对公平和社会大体秩序的稳定而存在的。而司法的确可以做到回应人们对于?正义的企盼和要求,但实际上?,司法优先维护的还是法律的权威。”

“是,如果没有?吴语这?一出,张克估计这?辈子就这?么?逃过制裁了。但她的方式触犯了法律,违反法律当然是她的自由。只是违反以后?,她的自由却受限了。”

“如果我们纵容了这?一次,那么?就可能还会有?无数次。”宋欲雪神情认真地?看向祝随春,“我知道这?很难。但是你必须做出选择。你要怎么?选?”

祝随春觉得自己?呼吸都停滞了,才能说出那几?个字:“我们公布事实吧。”

公众有?了解事情真相的权力,尽管真相在脱离了当时的环境以后?,几?乎是个谬论?。因为一切都难以真正复原,现在的真相依靠的只不?过是拼凑的合理的推理。

“等会回去就直接去我家。你写稿准备发,我先去警局立案。”

“啊?谁的案子?”

“张克。”宋欲雪双目毫不?收敛锋芒,“一定要让他自食其果。”

祝随春说好,又掰弄着手指,又转头看窗外,凑在玻璃上?哈气写字。她写,正义。又想?起?了吴语的那句话。可是迟到的正义真的还算是正义吗?吴浓已经千疮百孔了,而吴语做的,不?过是往她这?件华美的外衣上?打了个补丁而已。

迟到的正义,似乎在否定正义本身啊。正义该是即时的,也理应即时。很多年后?,有?些人甚至已经不?想?要正义了,但法律还是会为了彰显自己?的权威和企图为他伸张正义,把旧火重燃。

太难了。生而为人,真的太难了。

但有?宋欲雪这?样的人在燃烧着,也太幸运了。

世界不?是轻而易举可以被改变的,人性自古如此。但一想?到有?人正在坚持改变世界,哪怕只变动?了微弱的尘埃。祝随春都觉得心有?慰藉。

在看不?到的黑暗里,有?无数人沉默地?推动?着地?球运转而不?被世界改变。

祝随春回想?着今天的一切,她瞥眼宋欲雪,又开始想?,如果有?一天,她面临和吴语同样的境地?,又会怎么?抉择呢?

她果然是做不?到啊,做不?到只是眼睁睁看着罪恶在危害了她的世界以后?还继续肆意人间,做不?到再去考虑大义。她会选择像吴语一样,不?择手段,只为了完成“自己?正义”的结果。

哪怕伤害别人。

祝随春的眸光黯淡了些许。

宋欲雪说的没错,可法律总有?遗漏,而遗漏里,有?着那些蛀虫玩弄钱权留下的窟窿。

-

祝随春周末终于?弄完吴语这?事,得空回了学校,这?刚一进宿舍,和于?皎打了个照面,这?丫就扑上?来抱着她哭了。祝随春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哭。那往祝随春衣服上?蹭脸的架势,都快让祝随春怀疑这?丫就只想?过来用她衣服擤个鼻涕而已。

然后?,于?皎一个劲道歉,语无伦次,祝随春说没事。

她和宋欲雪都清楚了,吴语知道于?皎是C大学新?闻的是因为那个妇女儿童机构。她和里面的一个社工是好朋友,看到了合照,又恰好发现是自己?关注的美妆播主,就将计就计了。

于?皎只是吴语的计划里的一环而已,就算没有?于?皎,也会有?别人。

但于?皎还是内疚,她内疚得不?行?。那么?多C大的学生和老师就因为她被骂了。她当时还和祝随春她们争执。她有?什么?用呢?人怎么?这?么?复杂呢?

祝随春把她环着怀里,拍了拍她的背,哄她,“皎妹,别哭了。这?不?能全怪你。”

于?皎抽泣着说,“那还是有?一部分怪我。”

……是这?个道理。

“所以现在怎么?样了?”于?皎问。

祝随春把她所知道的都毫无保留地?告诉给了于?皎,“警察立案了,张克被拘留了。但是据说他要请律师走法律程序。等开庭吧?吴语直接认了罪,看她态度好,判了一年有?期徒刑。不?判不?行?,M大那边非要个说法。”

祝随春说的这?些事不?过就发生在一天而已,于?皎却感觉如此漫长。

她的每一秒等待都是凌迟,特别是当祝随春告诉她真相以后?。

她开始不?断地?怀疑自己?。她真的有?成为一个新?闻工作?者应该有?的基础素质吗?她真的可以做到吗她真的,喜欢新?闻吗?

和人打交道,还要不?断地?辨别真假。她光是想?想?就觉得身心俱疲。更何况,还要随时警惕同流合污。她好怕,怕自己?成为自己?现在不?屑和讨厌的人。她不?要。

她为什么?要读新?闻专业呢?于?皎想?不?出答案。好像就是分数差不?多了,又觉得足够的理想?化?,就来了。可她这?俩年,不?过浑浑噩噩。东西没学多少,炮/友倒是多得很。

于?皎从祝随春的怀抱里抽身,有?点?害羞地?蹭了蹭眼泪。她这?俩眼睛还是头回跟龙王发大水似的,还是在祝随春和蔡梦还有?Kiki面前。虽然蔡梦和kiki都在自己?床上?装死,一个屁都不?敢放。专门留空当儿给她俩在这?矫情。

扑哧。越想?越觉得搞笑,于?皎自己?都笑出声来。

“富贵啊。”于?皎说,“我这?两天想?了好多。”

她看着祝随春的眼睛,看着这?个在军训时就被她一眼盯上?的好姐妹,“我想?退学了。”

祝随春被吴浓搞得现在听到退学俩个字就觉得头大。但她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退学?就因为这?事?”

于?皎点?点?头,有?些烦躁地?揉了把头发,“但也不?全是。这?就一导火索吧?我觉着我自己?真不?适合这?个。我也没觉着自己?学到啥东西了。我给你说老实话,掏心窝子。你要让我说北京哪儿的酒吧怎么?样,我保管给你报菜名似的说完。可这?新?闻——”于?皎耸耸肩,扯动?嘴角,“我还真是一问三不?知。”

“我跟你们不?一样。”于?皎自暴自弃地?说,“我就是从小有?点?小机灵,什么?事虽然都不?拔尖,但是也不?落下风。考了个C大新?闻系纯粹是因为分数到了。我也愁什么?就业,我爸一早也说了,这?书你爱读就读,不?爱就算了。”

祝随春想?起?自己?的过去,她又何尝不?是呢?初中高中都只是积极废人而已。偶尔心血来潮会说出努力的话,找到自己?的目标,可是睡了一觉就乏力了,没意思了。懒惰是她的原罪。能够走到今天,靠的也不?过是投机取巧的小聪明而已。不?像蔡梦和kiki,都是脚踏实地?努力的学霸。

她高三那会,为了鼓励自己?,都快把什么?励志故事名言警句背得滚瓜烂熟了,可还不?是屁用没有?。她焦虑,担忧,却又无从下手。浑身有?股想?要努力的劲儿,却没有?努力的实质。不?甘心啊,不?甘心平庸。但是事实平庸。C大完全是超常发挥,她自己?都没想?到。

然后?填报志愿时,她妈说,家里挖煤有?的是钱,不?愁养老,选你喜欢的专业吧。

于?是她一眼看中了新?闻。

“你能理解我吧。”于?皎问。

祝随春推她,笑着说,“咱俩大哥别说二哥,都一样。”

只是碌碌无为而庸常的人。

但宋欲雪正在改变了祝随春。于?皎却被现实击溃了。

“我觉得你遇到宋老师挺好的。”于?皎感叹,“这?事也真的,我就说不?出来有?多感谢你们。”

于?皎拉着祝随春的手,把一个黑色编织手链戴在她的手腕上?,“反正新?闻我是不?想?再学了,也不?想?再混日子了。打算花个一俩年到处走走。我爸的钱嘛,不?花白不?花。哦,对。这?手链我这?两天心焦的时候编的,就给你了。你给我好好戴着,你毕业戴学士帽的时候我还要回来凑热闹检查呢。”

“这?么?快,就决定好了?”祝随春摩挲着手链问。

于?皎挑眉,“有?钱能使鬼拖磨,更别说这?点?事。你不?在的时候我都跟梦崽还有?kiki道过别了,就等你回来,再陪你睡一晚——”

“喂!什么?叫睡一晚!”

于?皎笑嘻嘻,“这?不?是大家一起?在寝室睡觉嘛?”

于?皎虽然经常和蔡梦互怼,但一年半年下来还是有?感情的。舍不?得了,自然把人叫成梦崽了。Kiki就更别说了。

“我不?在了。你得替我好好保护kiki。”

祝随春还没说话呢,那隔壁铺就传来止不?住的抽泣声。

这?下不?得了,于?皎自己?也两眼沾泪了。

“哭什么?啊你!田琪琪!”于?皎三步做两步走过去,掀开床帘,踮脚捏了把田琪琪的脸蛋,“你们春哥比我会打架呢,放心。”

“打算去哪儿?”祝随春看着他俩闹,眉眼含笑,等她俩停了才开口问。

“这?个嘛——”于?皎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岑医生说她今晚再挑挑,让我等着。”

哇哦。祝随春看着于?皎夸张地?比着口型。

“你干嘛啦!”于?皎有?点?害臊。

“你和岑医生,在一起?了?”

于?皎瘪瘪嘴,“没呢,她那老女人。算了,我于?皎也不?是什么?需要承诺的人。这?也挺好的。她还辞职了,说陪我出去逛逛。”

其实于?皎和岑漫这?事,她俩自己?都理不?清楚。

于?皎昨天情绪崩溃,想?找祝随春,但又怕打扰她。转手给岑漫打了电话,刚好岑漫没值班,闲得无聊,就把于?皎约出来喝酒吃夜宵了。

于?皎把一堆破事给岑漫说了,岑漫倒是不?在意,说什么?不?想?搞新?闻就不?搞吧,又没人会瞧不?起?你。该撤咱就撤,你志不?在此,那就换个地?方。

这?句话一下就让于?皎醍醐灌顶。

岑漫嫌弃:“再说了,反正你把把你宠得跟个二级残废似的。”

“喂,你说谁呢!”于?皎佯装生气。

“谁应说谁。初中了都不?会自己?扎头发,啧。”

于?皎笑得乖巧,“可你还不?是给我扎头发。”

还替她换了好多花样。那时候于?皎就怀疑岑漫把她当成芭比娃娃了,每天都赶着过来给她搞整发型,弄得她那段时间,真的,不?摆了,那真的是一个花枝招展。每天走学校路上?都有?人盯着她,上?课老师点?她都不?叫名字,都说什么?,那个满头辫子的,对,就你,别看了。起?来回答问题。或者类似的。

“可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啊。”于?皎迷茫。

岑漫说:“只有?少数人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剩下的都是瞎扯淡,摸着石头过河呢,你多试试呗。反正你还年轻。”

年轻就是试错的资本。

新?闻不?是,不?喜欢,做不?好,不?想?做了。OK,那我们换一个。

“你知道你最大资本是什么?吗?”岑漫问。

于?皎猜测,“年轻?”

“不?。”岑漫晃了晃酒杯,“是你家有?钱。坦然点?承认也没什么?不?好。这?就是中/国的的实情。哪儿有?什么?纯正的教育公平,还不?是资本下的固定选择。你爸有?本事,给你拼了个轻松的活法,你不?用搁那浪费呢?”

……说得好有?道理?

于?皎随口问,“那我总不?能一个人出去走走吧,你陪我?”

“好啊。”

岑漫答应了。

那一瞬间,于?皎只觉得满酒吧的灯光都荟萃到了她的眼底,那藏在镜片之下的,是她的万丈深渊。只要岑漫一个眼神,她就可以俯身跳下。

那是她的秘境,也是她的神往。

祝随春听完于?皎的讲述,略有?感叹。

这?个世界有?宋欲雪那样的殉道者,也有?像岑漫一样的游侠。

而她和于?皎,都还在找寻自己?的道路。

但她知道,她成不?了殉道者,她更想?成为骑士。如果说宋欲雪是黑暗中炼戒自我,那她就要以更暴力地?手段逐光。若没有?光,她就撕破黑暗诞生光。

她想?以笔为剑,斩他恶扬己?善。

而放下剑以后?,还能拥抱孤身一人的宋某某。

作者有话要说:我,宋老师和岑医生两个都爱,无法抉择。

于皎要出去飞啦!那么后面春也该长大一点了。从象牙塔里出来,停止过分依赖,有自己的世界,独立起来。

(ps周四晚上再更,大家周三别等我更新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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