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恕罪。”他朝谢容姝一揖:“在下姓徐,名怀远,与姑娘的兄长姜砚,是知交好友。”
知交好友?
呵——利用完就能反手把人捅死的那种“知交好友”么?
谢容姝杏眸微垂,掩去眼底的嘲弄:“公子认错人了。”
她转身欲走,却被徐怀远两步追上,拦在身前。
“在下可是得罪过姑娘吗?”徐怀远的目光,带着七分试探,三分疑惑:“方才在阁楼上,姑娘看在下的目光好似有恨,为何姑娘对在下敌意如此之深?”
为表示自己没有恶意,他将双手交叠,袖于身前。
只是,今日他穿一件青色窄袖圆领袍,袖口不似宽袖那样能掩住双手。
谢容姝微垂目光,不经意扫过他的手,便发现他左手的拇指,正无意识轻挠着右手的虎口,好似那里被蚊虫叮了似的。
“我与公子素未谋面,何来‘敌意’一说?”谢容姝淡淡道:“只是,公子既能来秋日宴,想必出身名门,还请自重,莫学那登徒子的做派。”
徐怀远身子一僵,左手的拇指,下意识又挠了右手的虎口几下。
谢容姝留心看了几息,心里陡然升起几丝疑窦。
徐怀远本就生的白皙,虎口处干干净净,连个被蚊虫叮咬的红包都无。
更何况他已经挠了这么多下,却连个印子都没有,显然这个动作,并非是觉得痒,而是习惯性的小动作。
可徐怀远是谁,打从亲娘死后,便替父执掌京城侯府,是京城有名的谦谦君子,一言一行皆端方有度。
她与徐怀远相识三载,夫妻五年,从不曾见过他有过小动作,更不会像这样拦住一个姑娘的去路。
难道此生,这人连性情都变了么?
“京城谁人不知,谢家大小姐脸上有道疤……”
徐怀远笑吟吟望着她,眼底闪过一道精光:“姑娘明明就是谢大小姐,却不愿承认,可是对在下有什么误会么?”
“误会?”
是误会你灭了姜家满门?
还是误会你骗了我整整八年?
误会这个词,让谢容姝的脑中,不受控制地想起前世从谢思柔那里听到的话——
“……你外祖姜家那位表哥,私通反贼,昨日一早便已被问斩了。证据……是侯爷亲自派人从姜府里搜出来的。姜家被流放在岭南的百余口遗孤,全都是乱臣贼子,俱已悉数伏诛……”
“……他怕你害她,早在你们大婚时的交杯酒里下了毒,所以你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差。他从不碰你,就怕你知道,他从头到尾爱的人只有我……”
“娇娇,我天天都盼着她早点死,巴不得早日娶你过门,如今姜家被我一网打尽,我终于得到你了……”
字字句句,戳心刺骨,不绝于耳。
谢容姝一直强压在心底的怨愤,如浇油的烈火般汹涌喷薄。
此时此刻,几乎被恨意吞噬的谢容姝,全身止不住发颤,手心攥得极紧,指甲掐进肉里都浑然未觉。
“我对你能有什么误会……”
她抬起猩红的杏眸,对上徐怀远的笑脸:“我只是想……”
“想什么?”徐怀远笑着问。
他的目光,注视着谢容姝的杏眸,对她眼底的恨意,兴味十足。
“想让你死而已。”
一个清冷淡漠的声音,从谢容姝的身后传来,替她说完了下半句。
随着这声话落,一道鞭影,似夹裹着千钧之力,冲着徐怀远那张笑脸甩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