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程以南问。
他接过张涛递过来的手机，扫了屏幕一眼，等看清标题几个字，立即变了脸色，坐直身来。
手机里是一段视频，视频里对话的人他很熟悉，一个是他的母亲，一个是他法律意义上的妻子。程以南把视频点开，面无表情地看完这一分多钟的视频，或许说听完这段视频更合适。
这视频是在医院拍的，画面晃动，画质不是很好，但声音却听得很清楚。程以南沉默地听着，仿佛能看到裴舒清瘦笔直的背影站在自己面前，一字一句地述说着，那些话语清晰地涌入他耳中，让他避无可避。
——总有人退一步，所以我选择退一步成全他。
——当我得知程以南婚外情时，我感觉天都塌下来了，痛不欲生。
——我只是一个平凡人，付出真心，被践踏，也会感到疼。可你们视而不见，似乎并无所谓。
她什么都知道了！
程以南脑海里只剩下这个想法。
他心头震动，从没想过有一天她知道真相后是如此平静的样子——没有歇斯底里，没有陷入疯狂，甚至没有一丝愤怒！她很平静，那是一种全然陌生的，让他无法适应的平静，就连她说话的声音都是平缓而温和的。
程以南本该庆幸，因为这下他不用费心思琢磨怎么跟她摊牌，然而，此刻，他并不如设想中那般轻松，反而一颗心不断往下沉。
张涛早已看过视频，这回候在一旁等程以南指示，难免又听了一遍，等听到裴舒最后问章慧的那几句话，心头不由发堵，竟像透不过气一般难受。
作为程以南的贴身秘书，张涛可以说是少数清楚内情的人。程以南对裴舒的冷落无视，对施小曼的宠溺优待，赤|裸裸的对比，他看得最清楚。从前他始终站在程以南的立场看待事情，替他考虑，甚至觉得总是打电话来追问行踪的程太太有些疯狂。连他都感到厌烦和反感，也难怪程以南不胜其扰。这样一个大小姐，含着金钥匙长大，养尊处优，只会找事儿，哪里又能体谅程以南工作的辛苦忙碌呢……
程以南不喜欢她实属正常。
当他知道程以南的婚外情，随后又知道施小曼是程以南的初恋时，他觉得一切是可以理解的——程以南和裴舒的婚姻出现问题，与柔情似水的施小曼旧情复燃是难免的。然而，今天裴舒一席话，宛如晴天霹雳下来，一下子将他劈醒，也刷新他一直以来的认知——原来裴舒从始至终被人蒙在鼓里，她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她傻乎乎地付出真心，赤诚待人，却被丈夫背叛，被两面三刀的婆婆戏耍在股掌之间。
她做错了什么呢？或许唯一的错，就是爱上程以南，太过在意他，以至于失去自我。
而自己，曾经则是帮凶，助纣为虐。
张涛心里五味杂陈。他看向程以南，眼神里带着几分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怨念，以及不解——既然他那么爱施小曼，那么舍不得她，为什么还要娶裴舒呢？这不是平白害人么？
可这些话，即便给张涛十个胆，他也不敢当面质问程以南。
恰在此时，视频播放完，声音戛然而止，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
“事态如何了？”程以南没抬头，冷声发问。
与此同时，他控制不住地刷开视频底下的评论。饶是他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仍然被屏幕上满怀恶意的文字刺痛了眼睛。
“这家人可真恶心，姑娘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遇到这种人渣吧！恶心死了！”
“有没有知情人来爆料啊？？评论一边倒，这姑娘说的是真的吗？担心有反转，有点小怕怕……”
张涛觑着程以南瞬间阴沉了几分的脸色，咽了咽口水，尽量用平静的口吻道：“视频刚被放出来，热度正在上升。发布视频的是个有点小名气的游戏博主，不是营销号，所以还没被大规模转发。”
程以南抿着嘴，视线依旧落在手机屏幕上——
“楼上不用担心，这事应该没反转，你没看小姐姐把那个阴险老女人怼到说不出话了吗！”
“我有一朋友就是这个医院的护士，听她说这姑娘很孝顺，她母亲住院好几天，那个渣男一直没出现过。呵呵，剩下的大家自己判断吧。”
“来来来，敲黑板，大伙儿记住了，渣男贱女的名字——程以南和施小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