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集团总部。
董事长办公室大门紧闭，门外一条长长的走廊，空无一人，安静得有些诡异。程以南推门而入，一见程父的脸色，便知事情不好。
程父坐在办公桌前，微微抬头瞥了程以南一眼，朝对面一指：“坐吧。”
程以南顺从地走过去，坐下来，腰背挺直，双手垂放在膝盖上，只等他发话。
程父让他坐下后就没再说话，转头低头看桌上的文件，直过了十来分钟，他才放下笔，也不看程以南，状若随意地道：“裴氏现在的执行董事是谁你知道吗？”
程以南心里一咯噔，嘴角往下一抿，然后低声道：“知道。”
程父微微抬眸，瞟了他一眼，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程以南声音有些艰难：“就刚刚。”
程父眯了眯眼，目光犀利望向程以南，身子微微往前面，面容沉肃道：“你这样我怎么放心把公司交给你？恩？”
这话什么意思？程以南猛地抬起头，盯着程父：“程董……”
程父见程以南这副倔强好强的样子，不知想到什么，忽的叹了一口气，徐徐道：“你之前跟我说，裴舒进裴氏做事只是为了打发时间混日子，你看看，她现在是在混日子吗？她进了董事会，当了执行董事，接手裴雄的势力，这么大的动静，你身为她的丈夫，居然到现在才知道？我看你到现在也还没有搞清楚情况吧。”说到后面，语气渐重。
程父这一个接一个问题直接把程以南给问哑了，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嘴巴张了半晌，却无从辩驳。终于他咬咬牙，强忍羞辱道：“我现在就去了解情况。程董，再给我一次机会。”
程父不置可否，沉沉的目光盯着程以南，一言不发。良久，他收回目光，说：“西曼的贺总你多久没联系了？”
程以南愣住，一时想不明白程父怎么突然将话题转到西曼的贺总上去，但他既然问了，程以南便如实道：“两周前还通过电话。”
说完，他注意到程父的眉头微微一蹙，似乎对他的回答并不满意。程以南心里纳闷，难道西曼那个项目出了什么问题？不可能啊，西曼那个项目，进展一直挺顺利的，他跟西曼的老板贺总关系也还行，不可能出差错的。
程父一看程以南的脸色就猜到他的内心所想，心里顿时涌上一股说不上来的失望，伸手拉开办公桌左侧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扔到程以南面前，朝他抬抬下颌：“看看吧。西曼那项目的合同，你大哥刚签回来了。”
程以南惊愕万分，低头看了看桌上的文件，又抬头看了看程父，下一秒，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急忙抓起桌上的文件翻看。须臾之间，程以南脸上的血色褪尽，手心冒出汗来，翻到文件最后一页，看着落款处的签字和鲜红的印章，程以南心里最后一丝侥幸都消失殆尽了。
他惊愕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程父，颤声道：“这，这怎么可能？！我这边已经在跟西曼确认合同条款了！”只等西曼的法务确认就能签下来了！怎么可能会被程栋截胡？！
程父失望地摇摇头，沉声道：“西曼这项目……你先放一放，让你大哥接手。”
“父亲！”程以南眉心重重一跳。
他不再生疏地喊他程董，而是叫他父亲。
他为西曼这个项目花了这么多心血，现在拱手让给程栋，让他如何甘心？！
程父眉梢一抬，一个眼神冷冷扫向程以南，提醒道：“合同是程栋签回来的。”
程以南紧咬下颌，双手在膝盖上紧紧握成拳，眼里闪过一丝恨意。虽说他早知程父为人，然而实际上他仍是对这位父亲抱有一丝隐约的期待的，过去他一次又一次严厉的训话，一个又一个冷漠的眼神，将程以南的心推得越来越远。可到底是父子，身上流着一脉相传的血，他心底深处总是无可避免地渴望父亲的认同，渴望他的慈爱。
可惜，所有的希望都如泡沫般破碎，他所期待的父亲，根本只是他的妄念。
程以南垂着头，沉默走出董事长办公室，拿起手机拨打贺总的电话，果然，人家不接。
西曼这个项目当时还是他岳父给牵的线，一直谈得很顺利，现在变卦，反而让程栋拿回合同，程以南心里一沉，已经明白其中关窍。
——
已经是晚上十点，裴舒仍坐在公司办公桌前，埋头仔细翻看集团过往十年的财务报表。
秘书早已下班，空旷的楼层静悄悄的，只剩下裴舒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裴炎敲开办公室的门，手里拎着一个保温盒，轻手轻脚走进来。
办公桌前堆满了文件，几乎将裴舒清瘦的身影淹没，裴炎居高临下望过去，看见她垂在胸前柔顺黑亮的头发。她身后是一整面书柜，上面堆放着各类的书和公司的文件档案，书柜的门呈打开状态，显然，它的主人时常翻动里面的书，所以才没将柜门关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