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
裴舒脸上一喜,转头看了裴炎一眼,裴炎察觉到她的视线,朝她微微颔首。裴舒便笑着对电话另一边的程栋道:“什么好消息?我洗耳恭听呢。”
这两人,先前因为程以南的关系,形如陌生人;现在,同样因为程以南,成了关系融洽的盟友。
“第一个好消息,西曼的合同我已经签回来了。”程栋也不卖关子。
裴舒淡笑道:“恭喜你。”程以南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是西曼起的作用,是以现在听程栋说起,并不觉得惊讶。
程栋也笑,显得志得意满:“应该是我谢谢你。西曼本来就是你家给的人脉资源,没有裴伯伯帮忙,贺总也不可能卖我面子。”
裴舒不置可否。该是裴家的功劳,她也不推辞。
程栋接着道:“第二个好消息,那边传来消息,说施小曼前两天去了医院检查,看样子,很有可能是怀孕了。这两天她们约施小曼喝酒逛街,施小曼通通拒绝了。看那架势很是宝贝她的肚子呢。”
程栋在纨绔圈混得开,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点,轻易就在施小曼闺蜜圈里插了眼线,这些人平时在施小曼耳边怂恿煽动,旁敲侧击,小手段使得溜。
裴舒不由得一笑:“那可真是个好消息。”
程栋听清裴舒声音里的笑意,不免有些得意,哼道:“她可真蠢,偏偏使了昏招。”
裴舒轻轻叹了一口气:“她也没办法,程以南一直没动静,她是等着急了。就程以南自身的经历,有了孩子,他不可能不娶施小曼,对于这点,施小曼倒是看得很清。”程以南自己就是个私生子,自认出身低贱,因此绝不可能眼见着自己的骨肉也沦为私生子,他必然会给施小曼和她的孩子一个名分。
程栋隔着电话白了裴舒一眼,对她的心慈手软仍是有些介怀,咬牙切齿道:“我说你要不要改变计划?施小曼怀孕,程以南重婚罪没跑了,你该去法院起诉他,让他身败名裂!”
裴舒不以为意,仿佛没看穿程栋的撺掇和不怀好意,语速平缓地说:“身败名裂打击不了他,程以南这人向来自视甚高,他刚进程氏做事的时候,郁郁不得志,便觉得是你在打压他。他不认为自己能力欠缺,反而觉得如果没有你从旁打击,他很是能做出一番事业,让人刮目相看。我不想就这么让他身败名裂,因为这样他就有机会把失败的原因归咎到我们的打压上。”
“事实上,让他意识到自己的无能和平庸,才能真正摧毁他的意志。”
程栋挑眉,下意识问:“怎么让他意识到自己的无能?”
裴舒意味深长道:“这就要看你的了。”
程栋默然无语,琢磨一会儿,不得不承认裴舒的话有些道理。忽然间,他仿佛想明白一些事:程以南一直不认同裴家对他的帮助,对裴舒冷淡,或许就是因为他不肯承认自己的无能。而裴舒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的无能和卑劣。他内心深处自卑,因此才一直抗拒裴舒的靠近!
与此同时,程栋真正认识到裴舒的冷酷,他能想到的,裴舒肯定早已想到。她看透程以南自尊又自卑的矛盾本性,诱使他证明自己,等他意识到自己的平凡庸俗,才是他真正陷入痛苦深渊的时候!
陡然间,程栋心里生出一股寒意,暗道女人这种生物实在可怕,当初她对程以南爱得死去活来,掏心掏肺,这会儿不爱了,冷静得跟什么似的,算计起程以南时一点不含糊。
都说男人翻脸无情,要程栋说,女人有过之无不及。
幸亏自己跟她是一伙的。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约见裴舒,想和她谈合作时的情景。
他对章慧和程以南的恨,是经年累月的,生根发芽了,发酵蔓延,早已深入骨髓。只要能让章慧痛苦,他愿意付出连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代价。
裴舒却告诉他,想让章慧痛苦,并不需他付出多大的代价。
对付一个人,要思考分析他最重视的是什么,他所珍视在意的,便是他的软肋和破绽。只需逐一击破,就能摧毁他的意志。就如章慧,平生在意不过有二,其一是她贤惠慈善的形象;其二是她儿子程以南能胜过原配的儿子。
医院那次,章慧虚伪的面皮已经被撕破,形象崩塌,剩余的就是对付她儿子程以南了。
裴舒回望程栋,一字一句道:“只要你一天压制着程以南,章慧就一天不得安生,如鲠在喉。”
她一生汲汲营营,不断算计,等到临老了,蓦然发现母子离心,美梦成空,会不会恨得抓心挠肝?
程栋也明白了,这会让章慧比死还难受。
——
程以南自从见裴舒一面后,像是受了打击,整个人浑浑噩噩,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回荡起裴舒说过的那些话,字字句句,不断冲击他的心防。以至开会时,程以南神思恍惚,让程父见了大为不悦,为此还狠狠批评了他。
程以南挨了批,面色很不好看。
难得程栋没有落井下石,反而关心程父的身体,让他别气坏了。程栋的孝顺劝慰,让程父火气稍降。程栋明摆着惺惺作态,程父却完全看不出来似的,程以南看着父慈子孝的一幕,心里简直要恨出血来。
等回到办公室发泄一通,门突然从外面被推开,张涛慌张走进来,脸色为难道:“程总,施小姐来了。”
程以南眉头一拧,心里十分不悦,小曼怎么又来了?上一次她自作主张来公司露面,平白惹出许多事,这次听闻她又来了,程以南条件发射地警惕起来。不怪他,这会儿风头火势,上上下下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又有程栋在中间添乱,要被程父知道了,免不得对他又是一顿训斥。
施小曼进门的时候,迎面就见程以南眉宇间露出淡淡的不耐烦和谴责,心里苦涩,想要冲他一笑,然而,实在是笑不出来。
程以南面色不虞:“你怎么来了?”
施小曼不知道他近来不顺,刚才还挨了程父训,以为他的不悦全是对自己的,心里又是委屈又是难过,深吸一口气,才哀哀地道:“你这些天一直没回家,我等不到你,只好来公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