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她。”刘公公打开烟盒抚着金黄的烟丝,“她想去藏书阁看书,我答应了,倒不是冲着这水烟,是有贵人拜托我照应她。”
“那丫头有心了,无事求我,还能想着我。”方姑姑拿起水烟壶,“既来了,就点火吧。”
风荷跟胡婆子问了路,过银安殿东侧月洞门,一座两层的楼阁出现在眼前,花木掩映流水环绕青砖碧瓦,屋檐下一块竖匾,上书三个大字,文昌阁。
楼阁面宽六间,一层东侧为司官厅,风荷说明来意,郑司官打发一名小太监领他上楼,从西侧楼梯间拾阶而上,风荷不由咋舌。
楼上六间通为一间,书架整齐林立一尘不染,一排排书架看过去,看到许多想看的书,风荷压下心中馋虫,循着索引找到审理一类,将《施公案》《彭公案》《狄公案》《包公案》拿出来抱在怀中。
抱着一摞书回去时,桃夭吓了一跳:“拿这么多书做什么?”
“断案。”风荷只说两个字。
从那日起,岳儿醒时她陪着岳儿,岳儿睡着了,她就抱着书看,还去岳儿书房中拿几张纸写写画画,每夜里桃夭一觉睡醒,她还在灯下看书。
几本书看完,更觉王妃之死可疑,看王府中那个人都像凶手。
王太妃虽吃斋念佛,却不容忤逆,也许王妃忤逆了她,她生了杀意。
康夫人和梅夫人是王爷的妾室,王妃是正房,难免心存嫉恨,也有杀人的可能。
李姑姑?方姑姑?刘公公?他们是主子面前最有头脸的下人,难免仗势欺人,王妃良善,极有可能让别人觉得好欺负,也许无意中得罪了他们?
再看春夏秋冬四婢,王太妃屋中的檀心梵修,也都有杀人的可能。
有时候甚至觉得桃夭也可疑,还有胡婆子,酒后容易乱性。
发俸银的时候,惊觉进王府已满一月。
在灯下看着自己写画的纸张,挠醒桃夭对着她苦笑:“我快疯了,王府里的人都怀疑了一遍,有你,有胡婆子,再这么下去,我连岳儿都要怀疑了,还有我自己。”
桃夭为她揉着肩膀,“你看书都魔怔了,先放放,回头慢慢想。”
却怎么也放不下,又去文昌阁找书看,找一本《洗冤集录》,仔细读了三遍,对桃夭道:“别无他法,只能开棺验尸了。”
桃夭惊得直了双眼:“王陵远在二十里外的广昌县,专门有卫兵把守,怎么开?你以为是乱葬岗的坟堆呢,想开就开。”
风荷彷徨无计,这日到了文昌阁,值守的小太监笑道:“良医正在上面呢,曲姑娘还是稍等。”
良医正?风荷心中一亮:“王府里有几位良医正?”
小太监笑道:“良医正是个官名,掌管着咱们王府的良医所,手下有良医副,另有几名医官。”
风荷哦了一声:“良医正贵姓?”
上了二楼,径直来到医书那排,一位官员打扮的中年男子坐在木梯顶上,一本本翻看着最上层书架上的书,拿起一本说不是,放下又拿起一本。
“给武大人见礼了,武大人在寻什么书?”风荷仰脸看着他。
男子一惊,哆嗦了一下,低头看着她问道:“姑娘是哪位?”
“奴是世子房中女史,姓曲。本不该惊扰大人,不过,奴正好有一个问题请教大人。”风荷举起手中的书。
武大人眯眼一瞧:“唉呀呀,就是这一本,原来被你拿去了,让我一通好找。”
说着话下了梯子,风荷递过书笑道:“这本书中很多地方十分生僻,奴看了三遍,也只明白十中五六。”
“曲女史不是医者,能明白十中五六已是难得。”武大人接过书翻看着。
“大人,若是心绞痛而亡,会是如何症状?”
“面目发青唇色发紫,胸口上有大块瘀斑。”武大人头也不抬随口说道。
“若是遗容安详面目如生身体光洁,却骤然暴死,大人推测是如何原因?”风荷飞快问道。
“吞金而逝……”武大人话一出口猛然顿住,抬头惊惧看着她,半晌方结结巴巴开口,“你你你,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随口问问。”风荷福了一福,“奴去那边寻些风物志怪的书来看,不惊扰大人了。”
夜里用过晚膳,方姑姑打发小丫头过来唤风荷过去,她进去的时候,方姑姑紧绷着脸直盯着她,她欲要行礼,方姑姑冷声道:“免了,曲姑娘的礼我可不敢受。”
风荷一惊,方姑姑已示意小丫头出去关了屋门。
“方姑姑,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风荷小心翼翼问道。
方姑姑脸上现了怒容,压低声音斥道:“胆大包天,你为何要查探王妃的死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