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俞也没想到这假期还没有开始几天,事情就又冒了?出来。
也是直到时俞站在了易满家里,他才知道易满家里原来是这样的。
一个破破烂烂的沙发,应该是从二?手市场拉过来的,还有一张简单的木桌,房间里一览无?遗,外面是妇女的吆喝声,街道上都是垃圾,苍蝇飞来飞去,下水道里发出恶臭味让人作呕。
何一桁就这样蹲在沙发旁,看?上去有几分颓废,头发也乱糟糟的,而易满躺在沙发上,脸上满是淤青,半边脸都肿了起来,他眼下的泪痣倒是更加明显了几分。
何一桁的声音里已经快带上了?哭腔,“时哥。”
唐重锦走到沙发旁,易满睁开眼瞥了一眼唐重锦,又默默地扭过了?头。
何一桁眼圈都是红的,时俞还是第一次见到何一桁这样,似乎从认识何一桁开始,这个男孩总是笑嘻嘻的,像是什么事情都不能放在心上。
时俞叹气,走到沙发旁,“去过医院了吗?”
易满看了?一眼时俞,“我没事。”
何一桁扯着易满,“你先看?看?你脸上的伤再说着话行吗,你他妈被揍的都没人认识了?,要不是我跟着定位过来,我是不是就得给你收尸了??!”
易满皱眉,“我说了,我没事。”
唐重锦拍了?拍何一桁的肩膀,“让我看?看?吧。”
何一桁咬牙,让开了?位置。
唐重锦的目光从易满脸上扫过,拉起易满的手,活动了一下,“手脚活动没问题吧。”
易满想要抽回手,却在被碰到肩膀的时候微微皱了下眉,“我说了没事。”
唐重锦按住易满,在他的肩膀处轻轻按了?一下,易满皱了皱眉。
“骨头没事,估计是青了?。”唐重锦说道,“身上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擦伤肯定不少,必须消毒。”
易满坐起身来,垂着眉眼,像是有些不耐烦,“我知道,不需要你们多管闲事。”
唐重锦和时俞对视一眼,时俞顿了顿,“要不要吃东西,我给你煮点粥?”
“不用。”易满语气冷淡,瞥过眼,浑身上下都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时俞一时无言,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何一桁去拿了药酒,打算给易满擦一擦,结果就被易满毫不犹豫的推开了?。
何一桁深吸一口气,火气彻底压不住了,在原地烦躁的扯了两把头发,“你他妈能不能好好说话,好歹你受了?伤也是我把你扛回来的,你能不能对我稍微好一点?!”
易满一愣,抬眸看过去。
何一桁眼圈都是红的,想必是慌到了极致。
时俞想要开口说什么,手却突然间被握住了?,唐重锦微微摇头,示意时俞不要过去。
易满沉默了?一会儿,才开了?口,“……抱歉。”
何一桁满腔怒火瞬间消散,憋了?半天,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原地踏步了一会儿,像是落败的小狗,默默地走到一旁去了。
易满似乎在想什么,抬头看?向时俞,“我有点话,想单独对你说。”
时俞一愣,“我?”
“嗯。”易满点头。
何一桁看?了?一眼易满,在对方的视线下妥协,转头先出去了?,唐重锦拍了?拍时俞的肩膀,“有事叫我。”
时俞安抚的反手握了握他的手,“我知道。”
唐重锦也转身走了出去,这个简陋的小房子里只剩下了?时俞和易满两个人。
易满坐在沙发上,头发已经垂到了肩头,脸色苍白,唇角还带着血迹。
易满这个人平时看上去很容易会让人想到雪,可是这冰冷的雪却又不是纯白的。
那是一种看?透世事的通透感。
时俞走到了易满面前,顿了顿,坐到了他的身旁,“有话就说吧。”
易满沉默了?许久,时俞拿起了?刚才何一桁放在桌上的药酒,也不催他,“把衣服脱了,先擦药酒。”
易满顿了?顿,还是乖乖的把那件已经脏了的短袖脱了下来,露出了后背。
时俞这才发现易满后背上满是淤青,很多地方已经发紫了。
时俞皱眉,“你要不还是去医院吧。”
“不用。”易满说道,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有数。”
时俞也没有强求,搓热了手,开始给易满擦药酒。
易满来到水色也有这么久了?,对于时俞来说,易满就像是他的弟弟。
他没有什么兄弟姐妹,不知道别人家里的兄弟会怎么相处,但?是他能够感?觉到易满在细节处对他是关心的。
只是易满平时太傲,也太冷,所以很难让人看出来。
“时哥。”易满突然开口。
时俞一顿,“嗯。”
易满抿着唇,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我会一直在水色工作,就算去了A校,我大学四年也会一直在水色。”
“嗯。”时俞应了?一声,“挺好的。”
易满又沉默了?下来,过了?许久,才垂着眼眸开口了,“我想预支半年的工资。”
时俞手上动作一顿,“好。”
易满听着外面街道上的声音,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别人会有梦想,会有追求,但?他只想活着,从这个地狱里爬出来。
“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时俞笑了?,“你会拿这笔钱去杀人放火吗?”
“……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