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受得了市井走卒那些乡野粗人?”
“为何受不了?谁都无法决定自己的出身。倘若我林二娘是未出阁的娘子,也确实有底气?攀高枝。如今我可是二婚,行情摆在那里,也只能在商贾,手艺人之?类的家族里找郎君匹配。这?样其实更好,没那么多礼教规矩,只要双方脾性适合,倒也算得上良缘。”
这?番话是非常务实的,听得林清菊心里头不是滋味,也不知该庆幸还是该黯然,“说到底,还是韩家把你给毁了。”
林秋曼乐观道:“我不也重获新生了吗?”
林清菊叹了口气,没有吭声。
林秋曼趁此机会与她说体己话交心,“阿姐,我走到今天委实不易,当初大哥那般唾弃我,如今不也接受我自立门户抛头露面了吗?你我一母同胞,只要二娘日子过?得顺遂,也理?应理?解我才对。”
林清菊无奈道:“你呀你,一天都不让人省心。”
林秋曼:“我早就已经长大了,什么是我想要的,什么是我不想要的,我心里头清楚得很,没人能左右得了我。”
“我就担心你在晋王那里吃亏。”
“不会,我才不会傻得去贪图他的怜爱,那样的大佛我林二娘招惹不起,只要守住自己的心,纵使他是那勾人的妖精我都不怕。”
这?话把林清菊逗笑了,“你方才还说馋他身子。”
林秋曼无耻道:“试问美人儿谁不喜爱,那就是个物什一样的东西,跟情爱无关。”
“你自己心里头清楚就好。”
“清楚着呢,我可不想再去投一次湖了。”
姐妹俩把话说开后,林清菊宽慰不少,温言道:“我自小护着你,只盼着你万事顺遂,岂料韩家那三年把你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咱们的父亲去世了,无人庇护,你是我唯一的妹妹,从此往后,我自当拼尽全力护你。”
“阿姐待我好我都记下了,往后二娘也会护你与阿娘。”
“这?次多亏你,要不然我还不知道怎么熬下来。”
林秋曼冲她眨了眨眼,“其实抱金大腿狗仗人势的滋味也挺不错的。”
林清菊掩嘴道:“别把自个折进去就是了。”
林秋曼:“不会。”
此次渭城洪涝死了不少人,均被葬在一处。
宁江河堤早被清理?过?,曾经咆哮的河流已经变得温顺,无奈造成?的伤害在短时间内是无法弥补的。
独自站在河堤旁,李珣负手而立。
他平静地望着这?块人为造成?的伤疤,让国库再掏钱来修复,他是怎么都不会准允的。
河风吹得衣袍猎猎作响,不远处的老陈等人默不吭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珣才转身指着一片空地道:“在这里建造一块墓碑,发布公告,我要在宁江河堤旁亲审这?起贪污案,用吉州官员的血来祭奠渭城死去的百姓。”
魏常龙应了声是。
“封锁吉州,按账簿上的人员名单抓人,一个不留。”
“领命!”
当城内百姓看到贴出来的告示时,无不拍手称快。
林秋曼在人堆里围观,不一会儿江忠找了上来,说京城来了家书。
回到宅院,林秋曼接过?莲心递上来的信件,原是周氏催她回京。
莲心也想回去了,发牢骚道:“小娘子咱们明天就走吧,这?里乌七八糟的,住得委实不习惯。”
林秋曼啐道:“自然比不得游山玩水了。”顿了顿,“如今阿姐一家人团聚,又有晋王坐镇清理?,是该回去了。”
莲心这?才露出笑容,她早就不想在这里呆了,还是朱家院舒服。
出于礼节,她们来的时候得了晋王护佑,离去时也应打声招呼才好。
李珣刚忙完歇了下来,就听老陈说道:“郎君,林二娘来告辞了。”
李珣怔了怔,垂眸“唔”了一声,没有多言。
片刻后林秋曼走进屋,朝他行福身礼,说道:“这?些日多亏殿下照拂,奴很是感激。如今阿姐家人团聚,奴也该回京报平安了,临走前特来道别,祝殿下万事顺遂。”
李珣看着她,食指轻轻摩挲太师椅扶手,不紧不慢道:“暂且留下吧,一个女郎家独自回京,你兄长只怕不会放心。”又道,“当初我既然把你姐妹二人平安护送来了,自然也得把你平安护送回去。”
林秋曼摆手,“倒也不必,有忠叔护送足以应付。”
李珣轻轻的“哦”了一声,俊朗的脸上看不出心思,“先前你不是说女郎家困在后宅无趣得紧吗,好不容易离京出来了一趟,不若做些事情。”
林秋曼困惑道:“这?里井井有条,奴插不上手。”
李珣循循善诱,“你会写诉状,做口供记录应该没有问题,过?些日我要在宁江河堤旁审案,给你机会试试主簿的差事,如何?”
这?饵有点意思。
林秋曼猎奇心重,半信半疑问:“奴真能到审案现场做文书的差事?”
李珣点头,“你上过?公堂,想来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