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甲营在京城周边,位于奉县,快马过去只需要?半日行程便到。
李珣以前就在军营里摸爬滚打,对里头的枯燥生活习以为常。
这一去,轻车驾熟。
玄甲营里有不?少是旧部,见他来了全都很高兴。
骠骑将军黄览颇觉好奇,问道:“殿下怎么想着来玄甲营了?”
李珣背着手,望着远处操练的士兵,淡淡道:“瞎逛。”
黄览:“……”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营里的兵蛋子们集体崩溃,他们早上天不见亮就被李珣捞起来操练。
他如魔鬼般亲自监督,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耗在他们身上,不?知疲惫。
这群兵痞子被高强度施压,一时叫苦不迭。
李珣不但要?查验他们的格斗能力,还要?验收兵阵。
校场里尘土飞扬,他坐在高台上检阅底下士兵的阵法。
鼓声阵阵,雁形阵横向展开,左右两侧士兵依次向后排列,最前端呈锥形,后方呈倒锥形,中间步兵为主力,两翼则是灵活性极强的骑兵。
黄览最擅长摆阵。
士兵们个个训练有素,没有人掉队拖后腿,反应极其敏捷。
李珣很满意,因?为阵法最考验士兵的综合素质,临场应变,体力与心理承压等,诸多因?素在内里。
为了考验阵法是不是花架子,他亲自带兵破阵。
周边观战的士兵卖力擂鼓,校场里马蹄阵阵,两军打斗较量,看得众人热血沸腾。
在京中养尊处优了几?年,李珣仍旧没忘根本,丢到营地里如蛟龙入海。
或许有些人骨子里就是野性的,当雄鹰收起羽翼时你会渐忘它的本性,而当它一飞冲天时你会恍然明白,鹰始终是鹰。
凶悍,勇猛,且残暴。
待到二月下旬时,上京任职的秦秉南一家总算与林府团聚。
秦家二老给他们带了不?少特产来。
周氏高兴不已,忙吩咐仆人去平春苑叫林秋曼回府。
一家子坐在一起热络笑?谈,林清菊握住周氏的手道:“这下总算不?用跟阿娘分开了,渭城的那几年上京一趟多?有不?易。”
周氏开怀道:“还是四郎自个儿有本事挣前程,往后自然会越来越好的。”
秦老太爷笑道:“也亏得他有这机遇,去年若不是晋王亲自去查办,就算能升迁,估计也是没法?子调回京的。”
秦秉南道:“儿办理好任职后,还得去晋王府走一趟。”顿了顿,“阿娘可知,近来京中太平吗?”
周氏回道:“还行,年前郭太后娘家倒了,听大郎说是卖官鬻爵被查的。”
秦秉南:“如此看来,还是做纯臣好,不?依附谁,兢兢业业办事,能升则升,不?能升也是命。”
秦老太爷赞许,“我儿这些年被扔到渭城算是悟透了,官运这种事说不准的,想当初你状元出身,也算有起点,不?也熬了这么些年才开始有眉目的吗?”
颜氏插话道:“也只有你们父子俩不盼着往高处爬,我就担心咱们乔儿,现在进京了,乔儿往后的前程就有着落了。”
徐美慧笑道:“乔儿来了,跟湘儿姐弟俩也有个伴。”
周氏点头,“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多?好。”
下午林秋曼从平春苑过来,一进府就大呼小叫。
林清菊听到她的声音,忙迎了出去。
姐妹二人亲热地搂到一起,林清菊激动道:“你这猴子还是这般莽撞!”
林秋曼拉着她的手,亲昵道:“你都说是猴子了,哪能安分呢。”
姐妹二人打趣了一阵,秦乔过来见礼。
林秋曼给他带了个小玩意儿来,是个机械小铜人,还会动。
他很是高兴,腼腆道:“多?谢姨母。”
林秋曼摸摸他的头,“改日带你去醉霄楼,上回咱们说好的。”
秦乔点头。
林清菊道:“去吧,我跟你姨母说说话。”
待秦乔走后,姐妹二人坐到床沿。
林清菊撩起她的袖子,看到那疤痕印子,皱眉道:“你可真够心狠的。”
林秋曼将其遮下,“阿娘都跟你说了?”
“说了,听得我糟心。”
“嗐,都翻篇了,何必徒增不?快。”
“你倒想得开。”
“不?然呢,我还能怎样?”
这话把林清菊问愣了,半信半疑道:“晋王往后当真不?找你麻烦了?”
林秋曼端起杯盏,“他说过不?会为难我了,想来不会来找不痛快的。”
林清菊戳她的额头,啐道:“也只有你胆儿肥,敢跟他拗。”
“那也是被逼的啊,我若不跟他拗,就得去当笼子里的八哥养着,他高兴的时候逗一下,不?高兴的时候晾在一边儿。这样的日子,非得逼疯我不?可,反正早晚都得疯,我还不?如现在就疯。”
“你这辈子的姻缘,只怕都被晋王断干净了。”
“无所谓,反正又不是未出阁的娘子,二婚急什么。”
林清菊又戳了她一下,幽幽道:“女郎家还是要有倚靠得好,有个人在身边知冷热,膝下再围个子女,怎么都比一个人强。”
林秋曼附和道:“是是是,阿姐说得在理。”
稍后周氏进屋来,林清菊问道:“阿娘,秦家老宅都整理出来了吗?”
周氏笑?盈盈道:“早替你们收拾妥当了,到底好些年没住人,我稍作修缮过。”
林清菊:“那明儿就住进去。”
周氏:“慌什么,在这里多?陪我几?日。”
林清菊摆手,“有公婆在,还是不方便,这里毕竟是大哥他们的家,耽搁久了也不?好。”又道,“反正离得近,日后随时都能走动的。”
林秋曼笑道:“阿姐倒是拎得清。”
林清菊:“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婆家不是妈,娘家不是家。阿娘仰仗的是大哥,我怎么能一直赖在大哥大嫂家呢。”
周氏颇有些无奈,“你这话倒是生分了。”
林秋曼却赞同,“这里是大哥大嫂的家,经常走动没关系,但长住不?行,会闹矛盾的。”
林清菊:“是这个理。”
晚上林文德回来,一家子热热闹闹地吃了顿团圆饭,欢声笑?语,好不开怀。
饭后林文德与秦秉南小酌了几?杯,二人在院子里谈目前的时政。
秦秉南说道:“我问过阿娘,说年前吏部尚书郭戎被查杀了,揪了不?少人出来。”
林文德点头,“是有这回事。”
秦秉南若有所思,“郭戎卖官鬻爵的事我早就有所耳闻,就是不知为何到至今才?彻查。”
林文德轻轻摩挲杯盏,似乎不?太想聊这个话题,“是一个老儿上京告御状捅出来的。”
秦秉南轻轻的“哦”了一声,“等明日办理好任职后,我还得去一趟晋王府。”
林文德:“晋王只怕不?在府上。”
秦秉南:“???”
林文德:“听说去了玄甲营验兵,有好些时日了,不?知何时回京。”
秦秉南没有说话。
林文德又道:“今年太皇太后六十大寿,只怕要?大肆操办一场的,到时候不?知又会闹出什么事来。”
听此一说,秦秉南发愁道:“我这还刚好赶上了。”
林文德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且熬着吧。”
二人细聊了许久才?各自散去。
翌日秦秉南去办理任职手续,林清菊等人则去秦家老宅。
林秋曼和周氏一路陪同。
秦家老宅位于安福巷那边,是一座两进宅院,里头颇宽大。
林秋曼一走进去便道:“这宅院好,坐北朝南,通透。”
秦老太爷笑眯眯道:“咱们这老宅的风水还挺不错,这不?出了个状元吗。”
林秋曼也笑?道:“说不准往后还能出个宰相呢!”
这话颜氏爱听,“二娘这张嘴忒讨人喜欢。”
林清菊打趣道:“她就靠那张破嘴吃饭,是最会哄人的了。”
周氏热络道:“亲家四处瞧瞧,若有哪里不?妥当的,我再安排人过来。”
颜氏忙摆手,“已经够好了。”
一行人在宅子里观了许久,林清菊指挥林府的家奴把东西安顿好,林秋曼则跟外甥秦乔玩那个小铜人儿。
跟侄子林竞相比,秦乔则要?腼腆秀气许多,说话文雅,尊礼守节,典型的士族子弟。
林竞则外放,性格也大胆调皮,不?易管束。
对于大人而言,温顺听话的小孩总是易受到喜欢的,林秋曼说道:“什么时候去姨母那里玩,我院里还养了两只鹅呢。”
秦乔的眼睛弯了弯,“阿娘很嫌弃牲畜。”
林秋曼:“我不?嫌弃,养着好玩。”顿了顿,“平日里被管束得紧吧?”
秦乔瞥了一眼远处的林清菊,老实地点头。
林秋曼嘀咕道:“你阿娘那古板性子,我反正是受不了的。”
秦乔认真道:“姨母上公堂辩理,很是厉害,乔儿很喜欢姨母,以后也要?做那样的人。”
林秋曼被哄乐了,“还是别了吧,他们盼着你日后当官儿呢,你若去做了讼棍,只怕得把你阿娘气死。”
秦乔闭嘴。
周氏朝这边看过来,问道:“你俩在嘀咕啥呢?”
秦乔笑?了笑?,“姨母说要带我去她的院子里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