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珣若有所思地摩挲杯盏,不知在想什么。
宋致远见他神色凝重,问:“五郎在想什么?”
李珣回过?神儿?,“圣上惧我?。”
宋致远怔住。
李珣:“我?得急流勇退。”他缓缓起身,背着手站到?窗前道,“京中你们替我?盯着,我?得给他和自己留台阶下?。”
“可是……”
“大?周才被打下?来?,那边根基不稳,为防出岔子,我?会自动请缨过?去。”
“五郎你疯了,这都?走到?门口了,就差那一脚,你却要退?!”
宋致远一脸不可思议。
李珣偏过?头看?他,没有说?话。
宋致远还想说?什么,李珣做了个手势,他闭嘴不语。
晚上入睡前林秋曼坐在铜镜前擦面脂,李珣穿着中衣坐到?床沿看?她,待她过?来?时,才说?道:“想不想出去走走?”
林秋曼:“???”
李珣握住她的手,“离京,去樊城。”
樊城是大?周属地。
猝不及防听到?他说?离京,林秋曼颇觉诧异,“为什么要离京?”
李珣:“功高?震主,急流勇退。”
林秋曼心中了然。
李珣继续道:“樊城那边没有人知道你,说?不准你还可以上两回公堂过?过?瘾。”
林秋曼掩嘴笑,好奇问:“那边跟陈国相比又如何?”
李珣客观道:“水平相近,甚至某些方?面更高?一些。”顿了顿,“那边土地肥沃,产的粮比这边多?,某些技术也更精进。”
林秋曼兴致勃勃问:“民风如何?”
李珣笑道:“比我?们更开放,特别是女郎,普遍要彪悍,性格爽朗,不拘小节。”
林秋曼的眼睛顿时亮了,缠着他说?了老半天。
拿定主意后,李珣没耽搁多?少日?就进了趟宫,林秋曼则回了趟娘家。
听到?她说?打算离京,周氏心里头很不是滋味,“原以为咱们能一家子在一块儿?,结果你又要走了,阿娘心里头舍不得。”
林秋曼:“往后总有时间回来?看?阿娘的。”
周氏幽幽道:“山高?路远的,谈何容易。往日?大?娘在渭城能回来?一趟已?是不易,你这去得更远,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看?我?一次。”
说?到?这里,周氏心里头愈发难受。
林秋曼耐心宽慰她一番。
在京中这几年还是挺舍不得的,不过?李珣自有他的打算。
林秋曼也知道功高?震主的弊端,心里头虽有些不舍,还是懂得大?局,便开始着手跟周娘子等人道别撤离。
之后隔了近半月左右,夫妇离京。
一家人送别。
周氏连连抹泪,终归是舍不得的。
林秋曼对林清菊道:“往后还望阿姐多?多?费心,大?哥应该三五日?便能到?京,他回来?了,让他好生照料阿娘。”
林清菊:“放心吧,倒是你们这一路山高?路远的,沿途可要小心些。”又道,“莲心可要好好照顾二娘。”
莲心道:“奴婢记下?了。”
众人又说?了许久的家常,车队才离去。
林秋曼坐在马车里,偷偷地抹了抹眼角,到?底有些难舍。
李珣把她揽进怀里,二人都?没有说?话。
马车走了莫约一个多?时辰后,中途他们骑马变道。
接近天黑时,他们已?经换了三条路线。
沿途不断有人离去,林秋曼虽不大?明白,却也没有多?问。
晚上他们在一家农院宿着。
李珣在另一间房商事,莲心伺候林秋曼洗漱。
林秋曼问道:“莲心你可想仔细了,真打算跟我?去樊城么?”又道,“离乡背井的,山高?路远。”
莲心:“主母去哪里,奴婢就跟到?哪里。”
林秋曼抿嘴笑,“像个跟屁虫,我?还甩不掉你了。”
莲心:“奴婢这条命都?是主母的,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林秋曼被逗乐了。
主仆又说?了好一会儿?话,莲心才下?去了。
直到?许久李珣才回房,林秋曼已?经睡下?了。
他钻进被窝,搂住她的腰身。
林秋曼翻身钻进他的怀里,迷迷糊糊道:“明天不想骑马。”
李珣:“依你,我?们走水路,乘船。”
林秋曼“唔”了一声,困顿问:“为什么要换呀?”
李珣把头埋入她的颈项,“怕有尾巴跟来?,想取我?脑袋。”
这话把林秋曼的瞌睡给惊醒了,猛地哆嗦了一下?,使劲往他怀里拱。
李珣轻抚她的背脊,他身上的气息是她熟悉的安定,莫名叫人踏实。
之后没隔多?久她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人们就出发,走水路。
深秋的天气已?经冷了起来?,林秋曼坐在客船里,望着两岸绚烂多?彩的山林,高?兴道:“这地方?好。”
莲心也道:“漂亮。”
林秋曼一扫先前的疲惫,整个人都?精神抖擞起来?,用出行游览的心态来?面对这场奔波,只觉得心情大?好。
天气晴朗,两岸的秋色在阳光的照耀下?绚丽到?极致。
河水碧绿,波纹上泛起点点金光。
她站在甲板上观望,身侧的李珣道:“这一路得走好些时日?,你若是觉得乏,咱们便停一停。”
林秋曼笑道:“不乏,游山玩水的,极好。”
李珣失笑。
沿途走走停停,览尽秋光。
一行人极其低调,跟寻常百姓那般隐没于山间乡野,或流连于市井城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