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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第 112 章(1 / 2)


刚回到?宴席上没多久,赵老夫人身边的婢女璎玑就悄声地过来,附到?赵若歆的耳边,说是老太太在西厢房里的暖阁里有请,另外贺家老妇人并上陈侯夫人都在那里,都有话要同?她讲。

赵若歆和席间的宾客们寒暄了几句,便又借口?更衣的退下了。

到?了西厢里的暖阁,赵老夫人和贺老夫人两个向来互相不对付的老太太难得的并肩坐在上首软塌上。陈侯夫人倒是执着?晚辈礼,坐在赵老夫人下手边的椅子?上。

赵若歆一进去,陈侯夫人便笑盈盈地亲切看着?她,毫不掩饰对她的喜爱。两位素来慈睦的老太太却都板着?个脸,齐刷刷地望向她,氛围颇有些三堂会省的架势。

“给祖母请安,贺夫人安,侯夫人安。”

赵若歆乖巧地给三位女性长辈见了礼,而后在贺老夫人下手边的空椅子?上坐下,笑着?朝对面?的陈侯夫人道:“多谢侯夫人今日?来给歆儿加笄,歆儿还没来得及向您奉茶答谢。”

今日?赵若歆行及笄礼,陈侯夫人作为?正一品诰命的侯爵夫人,纡尊降贵地来赵府给她加笄祝词,且做得还是副宾,将主宾之位让给了一介平民白?身的贺老夫人,不可谓不给赵若歆与翰林赵府面?子?。

在赵若歆与楚席轩退婚以后,她就被京畿的各个贵女圈排挤在外。

起先七皇子?楚席平当众宣扬追求她的时候,赵若歆在外还能有几分薄面?。到?后来魏国求亲一事?闹出?,七皇子?偃旗息鼓,许多或清流或勋贵人家的女儿,都不再与她来往,各种?诗词茶话会也都不发帖子?邀她了。

直到?安盛侯府宣扬出?要与翰林赵府结亲的念头,往昔里那些看似交好的女郎们,才又重新和赵若歆熟络起来。

女孩儿们都解释说,原先是被家里拘着?不跟她联系,并非出?自本心。赵若歆也都理解,这世道上女子?的地位本就随着?男人而来。她昔年能成为?京畿顶流贵女,也多半都是仰仗前?未婚夫楚席轩而来,如今门庭冷落,也只能说是恢复正常罢了。

这些因着?她未婚夫婿的身份,而来回变幻对她态度的人,本就不值得她倾心结交。也就用来互相凑数,在各种?宴席上扮着?人声鼎沸的虚假热闹罢了。

但不管怎样,此番正是因为?陈侯夫人将亲自替赵府嫡女加笄的消息提前?放出?,赵若歆今日?的及笄礼才得以宾客满门、花团锦簇的繁华举行。于情于理,她都该好好地答谢一番陈侯夫人。

“不急。”陈侯夫人笑眯眯地说,“歆姑娘的这杯茶啊,我先不急着?吃,先存在你这里。等挑一个良辰吉日?,唤你到?我家里去。到?时我安盛侯府先要锣鼓熏天、鞭炮齐鸣地大声庆祝了,之后我再接过你的奉茶。”

赵若歆一下红了脸。

她如何听不出?陈侯夫人的话外之音。若是没有狗芍药,安盛侯府当真是她最好的去处。可现在,她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去奉那杯孝敬婆母的茶给陈侯夫人了。

“老身托大,先打断一下侯夫人的对话。”贺老夫人适时地欠了欠身子?,对陈侯夫人说,而后问赵若歆道:“歆丫头,今次太后娘娘凤驾莅临,你可提前?知道消息?”

“歆儿不知。”赵若歆摇了摇头。

“就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贺老夫人问,委婉道:“听闻煜王爷近来日?日?都来府内学堂上课,你与他同?窗,可曾听到?他提过一二?”

“煜王爷虽然来府中求学,可歆儿与他毕竟男女有别。”赵若歆红着?脸说,因着?陈侯夫人在场,只能含糊其?辞道:“只在王爷第一日?来的时候,陪着?用过一次早食,当时贺先生和父亲都在,还与王爷闹了不愉快。其?余的时候,歆儿与煜王爷虽做了同?窗,却并没有过多交流。”

“看来是那佞王在暗地里包藏祸心的了。”贺老夫人恨恨道。

“煜王爷其?实为?人不坏。”赵若歆忍不住替楚韶曜辩解,“老夫人称呼他为?佞王有些过了。”

“哦?”贺老夫人意外地看过来。

“他本性不坏的。”赵若歆说,“大家都说煜王爷这也不好,那也不好,可认真细究起来,有关煜王爷恶行的流言通通都是人云亦云,并没有确凿证据就说他是真得恶贯满盈了。”

“家里老头子?说得没错。”贺老夫人神情不以为?然,却未见得有多生气:“你和那佞王做了几天同?窗,就被他些许迷惑了。”

“那煜王虽然人品有瑕,可昔年毕竟为?我大晋夺了几座城池回来。年轻人心气不定,崇拜他立下的战功,被他外在的荣耀和尊贵给迷惑也是正常的。”陈侯夫人笑眯眯地接茬道,“就跟我家那混小子?一样。我家混小子?比歆姑娘还大两岁,竟也拜煜王崇拜得不行,任谁都不能在他面?前?说煜王的坏话。其?实这样也不打紧,年轻人嘛,都会崇拜那么?一两个人的。等以后大了也就好了。”

赵若歆不反驳了。

她明?显感觉到?陈侯夫人是个笑面?菩萨,对楚韶曜怀有着?微妙的不善。这也难怪,陈侯夫人一直想要将她定成自家儿媳,却在今日?被太后娘娘当众打脸。经过今天这遭,陈侯夫人能对楚韶曜有好感就怪了。

尤其?是,太后娘娘还当众称呼陈侯夫人为?陈氏。

虽说女子?婚后冠夫姓,但一般都是以夫人二字缀在夫姓后进行称呼。若是以氏来称呼,通常还是以娘家本姓加氏字来称呼女子?。皆因为?女子?即便出?嫁,大多也还是需要仰仗娘家,也还是会为?着?娘家的利益考虑。

陈侯夫人的娘家本姓并不姓陈,而是姓李。

陈侯夫人作为?正一品诰命的侯爵夫人,身份尊贵、地位卓然,就连陛下和皇后娘娘见了她都要礼让三分。太后娘娘也不可能不知道,陈侯夫人母家本姓为?李。

今日?太后娘娘不伦不类地称呼陈侯夫人为?陈氏,可以说是相当地下侯夫人的面?子?。

此举必然是刻意为?之。

为?的目的,也很明?显。世人皆知陈侯夫人相中了赵府嫡女,还特特前?来翰林赵府给赵府嫡女加笄。太后进行中间拦阻,还刻意下陈侯夫人的面?子?,摆明?了就是在争抢儿媳。

“陈世子?崇拜那佞王,着?实不必要的。”贺老夫人笑着?说,“老身听我家那口?子?说,陈世子?天资聪颖、敏而好学。称陈世子?有着?仲永甘罗之慧,却无仲永甘罗之伤,只可惜学得太晚,之前?底子?太差。但也不打紧,以陈世子?的天资和勤奋,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不比那佞王要强?”

陈侯夫人眼?中流露出?了欣慰的光。

她朝贺老夫人欠了欠身子?,由衷地感激道:“都是贺学究教得好。此前?为?了劝那混小子?读书,我家府上不知道请了多少先生和教习,统统都没有用,他就是块雕不起来的朽木!”

“侯夫人过谦了。”赵老夫人陪着?笑道,“小侯爷天资聪颖,哪里能用朽木来形容?”

“是真的,我家那混小子?就跟泥猴一样的性子?,一刻也静不下来!”侯夫人笑着?说,眼?角眉梢都是感怀:“让他乖巧坐在板凳上读书写字,就跟要了他的命一样!先生和教习那是成打得往家里请,全都来一个跑一个,都被他给打跑了。我跟侯爷为?此,也不知道操碎了多少颗心。”

“竟有这事??”赵老夫人惊讶。

“可不是?”陈侯夫人说,“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总不见有用。也曾将那混小子?送进宫里去,到?那仪元殿里跟皇子?们一块儿读书。想着?让宫里的大人们照看着?他,应是好些,结果?仍是没有疗效。只去了几天,就哭天喊地的死也不肯再去了。”

赵老夫人含笑,身子?前?倾,认真倾听。

“后来没办法,我跟侯爷商量着?,就让他认得字不至于做个睁眼?瞎就行。”陈侯夫人继续说,朝赵老夫人点?头道:“我们这样的人家,到?底不需要他去考功名,能识得字,将来不至于被下人拿假的账本册子?给搪塞了去,便也够了。”

“足够的。”赵老夫人含笑道,“小侯爷聪明?伶俐,哪里就到?被下人蒙蔽的地步。”

“我们夫妻便也是这般想的。”陈侯夫人道,拿帕子?指着?自己的心口?道:“但这里总归还是堵得慌。旁人家的儿子?都争气,偏我家这个就顽劣不堪用,这叫人如何过意得去?倘他是个庶子?还好,将来不需要他顶立门楣,偏他是个嫡子?,还是个唯一的嫡子?,将来的爵位是要落到?他身上的,老陈家也还需要靠他来光宗耀祖。”

“都过去了。小侯爷将来必定有所建树、光耀门楣。”赵老夫人含笑道。

“是啊,都过去了。”陈侯夫人眉开眼?笑,冲着?两位老夫人道:“原以为?那混小子?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结果?万幸遇到?了贺学究。”

她看向贺老夫人的神情也愈发殷切,恭身道:“贺学究只用了几日?,便做到?了我家那么?多教书先生十几年也没做到?的事?情。自打我家舟儿在赵府学堂上学以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勤奋上进,天天都回家用功温书到?深夜,精气神都跟从前?不一样了!”

“陈世子?素来勤勉向学的。”贺老妇人也跟着?微笑。

“我跟侯爷总说,早知道贺学究这般厉害,早几年便该把舟儿给送过来。但是也不晚,得遇贺学究,是我家舟儿的福气,是我安盛侯府的福气。贺夫人,日?前?我只为?舟儿给学究备了一份普通束脩,并不足以显示恭敬。待得他日?,我必和侯爷一道,亲自去向贵夫妻二人登门拜谢。”

“不必如此隆重。”贺老夫人连忙摆手,“我家老头子?常说,教书育人乃是他的本分,并不图求什么?回报。只要陈世子?自身读书上进,便一切都足够了。我家学究脾气古怪,侯爷与侯夫人万不要亲身前?往,免得到?时候反倒让他不自在。”

“知晓了。”陈侯夫人笑着?点?头,“贺先生一生清名,早先也只肯教诲寒门子?弟,我们夫妇便不去叨扰他老人家的清净了。”她看向赵若歆,忽得抿嘴逗笑道:“到?时让舟哥儿跟着?歆姑娘一起,去城西给贺学究请安跪好去!”

“这个很可以!”贺老夫人立即接话,“我家院子?里正缺一个青壮,到?时就让陈世子?替我老婆子?多挑几担水用用!”

“阿奶!”眼?看着?越说越不像话,赵若歆低声地扯了扯贺老夫人的袖子?。

贺老夫人被扯住,诧异地看向她上下打量。而后目光忽的停留在赵若歆糯裙大朵大朵的绯红芍药上,似是骤然明?白?了什么?,瞳孔微缩。

“你?”贺老夫人压低声音,惊喝道。

“四丫头,你过来。”赵老夫人不动声色地朝赵若歆招了招手。

“祖母。”赵若歆乖巧地起身,走了过去。

赵老夫人拉着?赵若歆在身边的榻上坐下,慈蔼道:“太后娘娘赐给你的钗笄,你可有仔细瞧过了?”

“还没有。”赵若歆摇头,“太后娘娘是直接从她自己发髻间拔下来,簪到?孙女儿头上的。那时孙女儿一直低头跪着?,并未能看清娘娘手里的凤钗。等到?娘娘把凤钗簪到?孙女儿头上后,孙女也一直没有取下来瞧过。”

陈侯夫人端起案边的杯盏,抿了口?凉茶。

“那你现下便取下来仔细瞧瞧吧。”赵老夫人慈蔼道。

赵若歆朝赵老夫人望了望,又看了看贺老夫人和陈侯夫人的神情,开始隐觉簪钗不妥。结合楚韶曜之前?的反应,她预感到?头上的凤钗或许并不是一枚普通的钗环。

她犹豫着?伸出?手,缓缓取下那枚及笄礼上,太后娘娘亲手簪到?她发髻间的凤钗。

甫一看到?那枚繁复的凤钗,赵若歆便倒吸了一口?凉气。

此枚钗笄形态优美华贵,钗头用累丝缠绕做栩栩如生的双凤振翅,两股绞合的赤金簪条上细密雕琢着?牡丹锦绣的纹案。

从式样来讲,并不出?奇。

奇的是双凤羽翅垂下的流苏,是十二道殷红珊瑚珠。凤凰口?中,亦衔着?一颗拇指般大小的硕大明?珠。

晋朝以九为?尊,极九的十二之数更是只有天子?才可使用。

陛下的九旒冕上,前?后便分别有十二道旒,每道旒上各有十二颗明?珠。故而在大晋,钗环簪笄上的配饰统统不得超过九数。像陈侯夫人这般正一品的诰命妇,方?可按制佩戴以九之数做饰的钗环。而十二之数,非帝后及太后外,他人不得使用,便是连皇贵妃或是太子?妃,也不得以十二做饰。

这枚凤钗毕竟小巧,不细看的话,远远地也看不出?双凤翅膀垂下了十二道珊瑚红珠。可双凤口?中衔着?的那枚熠熠生辉的明?珠,莹润透彻、硕大饱满,比常人拇指还要大,叫人远远地一眼?就能瞧见,更是在晋朝只有帝后及太后才可用的珍品。

此枚凤钗,用做小小臣子?女的及笄簪钗,实在太过了些。

太后娘娘给赵若歆加笄的时候,只说是将先帝赠予的一枚凤钗转赐给她。那时赵若歆料着?此钗环作为?帝后互赠之物,必定品相不俗。可那时她也只以为?这枚凤钗约莫是价值千金罢了,并未料到?它规格超凡,非后位者不可佩戴。

握着?此枚簪笄,赵若歆觉得双手有千斤沉重。

“太后心疼歆姑娘,送了歆姑娘一点?逾制的首饰也是应有情理。”陈侯夫人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茶盏,缓声道:“昔年我家侯爷平乱有功,皇后娘娘亦曾将宝冠上的那枚明?珠摘下送我,用以表达喜爱之意。歆姑娘只管收着?便是,一枚凤钗代表不了什么?。”

“侯夫人说的是,想来也只是太后娘娘骤然造访,一时兴起便随手摘了根钗笄送我。”赵若歆打定主意,点?头道:“我便只把好好把这等御赐之物供起来,每日?精心呵护着?就是。”

“合该如此。”赵老夫人接口?说,“既是太后娘娘的恩赏,虽过于隆重却也推拒不得,四丫头只好好供着?便是。”

贺老夫人没吭声,但是看起来很是厌恶这枚凤钗。或者说是,很厌恶凤钗背后代表着?的大晋煜王。

赵若歆默默捏紧了凤钗,将它收进了衣袖里。

陈侯夫人笑了笑,放下茶盏道:“歆姑娘,我饮多了酒水,想寻个僻静之处更衣歇息一下。不知贵府歇息的屋子?在哪里,你能带我去么??”

赵若歆明?白?,这是陈侯夫人有些话想单独与自己讲了。她朝赵老夫人和贺老夫人望了望,两个老太太慈蔼挥手让她去了。于是赵若歆便站起来,朝陈侯夫人笑道:“歆儿陪着?侯夫人一同?前?去更衣。”

“有劳了。”陈侯夫人笑盈盈地起身,挽住赵若歆的手。

两人走出?去后不久,贺老夫人也起身地冷冷道:“老身先告辞了。”

“老姐姐不如再多坐会儿?等四丫头回来,咱俩也好一起着?再问她一会儿话?”赵老夫人劝道。

“老身当不起老太君的姐妹。”贺老夫人冷冷道,“今日?若不是为?着?歆丫头,老身也不会踏进你赵府的大门。”

“老姐姐,你同?我置个什么?气?”赵老夫人叹气道,“咱俩为?了德哥儿争了半辈子?,互相红脸白?脸也都闹过,实在是不成个样子?。如今德哥儿功成名就,早已不是那个需要人操心记挂的少年孩童了,咱俩也该握手言谈的讲和了。”

贺老妇人只是冷笑。

“德哥儿他虽是我亲生,却也是你一手抚养长大,他是咱们两家共同?的儿子?,你我都是令他放在心上牵挂着?的母亲,实在没必要再争出?个什么?高低来的。”赵老夫人继续劝说。

“快别了,老身可不敢与你赵府老太君争高低。”贺老夫人翻了个白?眼?,说:“老身这辈子?也无儿无女,从未有过孩子?。”

“老姐姐这话让德哥儿听见,可就让他寒心了。”

“老身不认识什么?德哥儿。”贺老夫人冷笑,语气讥讽:“老身是有过一名养子?,唤作贺君斐。可自打他归了你赵家以后,便再同?老身无半点?关系了!你赵家也是可笑,当初做出?这等事?来,竟也还好意思在我面?前?说三道四的攀比高低。”

赵老夫人语塞。

半晌才道:“这都是过去男人们办下的糊涂事?了,老姐姐又何必同?我计较。我当年舍不得孩子?,他才多大一点?的人儿,路都还没走利索,就被他老子?给扔到?冰天雪地里去。我这心里实在念得慌,才会在过去对老姐姐言语上多有冒犯。今儿个我在这里,向老姐姐赔个不是,还望老姐姐看在德哥儿,不,看在斐哥儿的面?子?上,原谅我则个。”

贺老夫人沉默,面?上稍缓了些。

赵老夫人见状,趁热打铁道:“今天和老姐姐聚在这里,原也不是为?了别人,都是为?了咱们的孙女四丫头。老姐姐你看,今日?太后娘娘赠送凤钗一事?,该做何解?”

“能有什么?解?”贺老夫人坐回榻上,叹气道:“我本想着?,谅他皇家姓楚的势大,也做不出?强抢臣妻的不要脸面?之事?。”

“那安盛侯府陈家世子?为?人善良直爽,虽性格顽劣些,但也不过是少年人意气,小打小闹的无伤什么?大雅。最难得的是他天资聪颖,知错就改,还对歆丫头有好感,否则他也不会安分守己的在学堂里读书。方?方?面?面?,他都堪称是良配。”

“老身也是这么?想的。”赵老夫人点?头,“我看见那小侯爷便心生喜欢,觉着?让他来做孙女婿最好。”

“没错,谅太后再给歆丫头簪什么?凤钗明?珠,只要我们抢在前?头替歆丫头和陈世子?定了亲事?,再快快地走了大婚流程。便是太后和陛下,也不能就强把歆丫头配给那煜王爷了。只是我方?才瞧着?——”贺老夫人重重地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赵老夫人觑着?她道:“老姐姐瞧着?,四丫头仿佛是对煜王动了心?”

“是啊,老身千算万算,却万万没想到?歆丫头自己的心意。”贺老夫人面?露愠色,又气又怒,“她今日?及笄穿的长裙,是她自己一针一线缝的。此前?还曾拿着?布匹和针线,跑去城西找我,问我那层层叠进的渐染繁花该怎么?绣。”

“我那会儿眼?看着?她一针一线地在裙子?上绣出?大朵渐变的芍药来,只觉得欣慰。想着?说歆丫头惯常厌恶针线女红,如今总算是知晓好歹,进步了。”

“我哪儿知道,她绣得竟是那煜王的名字?!”

贺老夫人痛心疾首。

“不怪老姐姐。”赵老夫人宽慰道,“天底下没几个人敢直呼煜王名讳的,也没多少寻常人家能轻易将芍药与煜王联系到?一起。便是老身侥幸,时常得以进宫拜见,也不能看到?芍药就乍然间想到?煜王爷。”

“老身只想着?,若是我早点?发现端倪,或许就能绝了歆丫头心中的念想。”贺老夫人越说越气,“那煜王爷,哪里会是个良配?不提他错综复杂的身世处境,就说他的人品,又哪里会是个疼人的主儿?”

赵老夫人低头看杯盏里冷茶的叶子?打转,沉默不语,过了片刻才突然道:“老姐姐,那煜王爷倒是蛮疼咱们四丫头。”

“他还怪体贴的。”

花园里的宴饮仍在继续,婢女们穿梭不息,端着?各式菜肴珍馐流水一般地来回送奉到?各个席面?前?。赵若歆与陈侯夫人经过廊檐的时候,一路遇到?不少宾客意味深长的招呼,她一一笑着?回应了,而后带着?陈侯夫人至了后院一处僻静的厢房所在。

到?了厢房,陈侯夫人未曾多有客套和寒暄,而是慈睦地拿出?了一封书信,递予赵若歆:“这是你母亲去世前?留下的亲笔信,让我在你及笄成人的这天交给你。我保管了这封书信十多年,而今也算幸不辱命,将它归还至你的手中。”

书信保存得很完好。纸张泛黄,墨迹陈旧,封口?处拿着?暗红的火漆封着?,没有被拆开来过。

赵若歆指尖微颤,双手接过了亡母的遗信。

看着?信封上的“爱女赵若歆亲启”几个大字,赵若歆全身颤栗。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母亲虞柔的字迹。

“打开来瞧瞧。”陈侯夫人温和地鼓励着?她。

赵若歆深深呼了口?气,平复了心情,这才颤抖着?撕开信封,打开这封泛黄飘着?旧纸香的书信。

【爱女若歆,暌违日?久,拳念殊殷。当你看见书信时,我已久离人世。】

开篇第一句,便让赵若歆落下泪来。

“好孩子?。”陈侯夫人不忍地拍了拍她,轻轻将桌案上的茶水推了过来。“莫要太感怀了。”

赵若歆点?头,抿了口?茶水,继续往下观看母亲遗留下来的书信。

【不能亲自抚育你长大,是我做母亲的过失。想来是你那未出?世即夭折的哥哥,思念于我,唤我下去陪他……

【你父亲待我很好,你要好好孝敬于他。他答应我会好生照顾你,也不知道他后聘的夫人,是否待你尽心和仔细。想来以你父亲识人之能,所聘之继夫人,必定温柔娴淑,待你很好……

【我儿自今日?起便是个大姑娘,应是要开始议亲了。不知继夫人是否为?我儿的亲事?愁思,若我儿于婚事?上踟蹰,可去安盛府寻陈侯夫人。她与我素来交好,定会为?你的婚事?张目。我亦曾替你同?她之嫡子?定下口?头婚约,以陈侯夫人之坚贞品性,倘若我儿日?后难于婚配,她必会践守约定,保我儿今生顺遂无忧……

……

……

虞柔在信里教导她要做个识大体、有修养的秀慧女子?,嘱咐她要注意身体、保持康健,切不可贪凉和贪欢,不可熬夜和暴食,还劝说她勤学上进、尊敬师长,嫁人以后孝顺公婆、体恤夫君。字字句句,都包含着?浓浓殷切的慈母之心。

最后是一句结尾:

【临书匆率,不能尽详。万望我儿,平安康健。】

赵若歆一遍一遍地看着?书信,泪水止不住地流淌。

赵若歆对母亲虞柔没有太多记忆,虞柔在她心里只余下一个清瘦窈窕的身影。心里关于母亲的其?他形象,赵若歆都是道听途说着?拼凑起来的。都是碎片拼接,只大体有个想象中的模糊轮廓,姑且算是个印象。

如今这封虞柔的亲笔书信,颠覆了她心中的母亲形象。

幼时祖母赵老夫人总指着?调皮捣蛋的赵若歆笑骂,说她这副精力充沛的爱折腾爱热闹性子?,像极了虞柔在世的时候。赵若歆便以为?,母亲虞柔应是一个将门虎女,英姿飒爽、利落果?决。

如今看来,应是她过往想错了。

虞柔应该也是一个细腻婉约的女子?,温婉恭良、娴雅端淑。

自记事?以来未曾接受过母亲的教导与关怀,乍然瞧见这封殷殷嘱托的慈母柬,赵若歆一时有些茫然。

“你母亲写了什么??”陈侯夫人和蔼问道。

“这上头说我还有一个哥哥?”赵若歆喃喃地说,“我从未听父亲提起过。”

“那是你母亲的头胎,也是你父亲的第一个孩子?,太医诊断是个男孩。可惜没能保住,才在肚子?里几个月就没了。”陈侯夫人说,“你母亲身体也是从那以后开始不好的,之后调理了好几年,才又有了你。这是一段伤心事?,你父亲不愿意提也是正常。”

赵若歆低头:“所以母亲再三嘱咐我珍重身体,保持康健。”

“她是将军嫡女,打小便很注重体魄培养,怀头胎时还曾跟我说,要将嫡子?也培养成将军。”陈侯夫人抹着?泪,羞赧道:“歆姑娘,我能看看你母亲留下的信么?,我也好些年没见过她的字了。当然,若是里面?有她的私密体己话,我就不看了。”

“母亲叮嘱的,俱都是日?常的琐事?。”赵若歆说,“侯夫人”

接过自己保管了十多年的书信,一目十行地浏览起来,而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她与你父亲感情确实深厚,都这般了,还不忘叮嘱你要孝顺。”

“哦?”

赵若歆敏锐的听出?了陈侯夫人对父亲赵鸿德的不喜,她问道:“上回在逆长公主家的春日?宴上,侯夫人也曾说过我母亲走得不安稳,是被人害死的。可那次夫人最后也没能告诉我,究竟是何人害了我的母亲,只说我还小,有些事?情不方?便让我知晓。今日?歆儿已经及笄,夫人可以将当年事?情的缘由都告诉歆儿么??”

“今日?是你的好日?子?,还是不提这些了吧。”陈侯夫人面?露难色,仍是不肯多说。

“夫人这话说得差了。”赵若歆恳求道,“正是今日?是我及笄成人,才想请着?夫人告知实情,否则歆儿日?日?坐立难安。不瞒夫人,自春日?宴后,歆儿就连跟父亲都离了心,始终惶恐着?父亲就是害了我母亲的人。夫人今日?若不与歆儿说个明?白?,我当真要疑心自己的生身父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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