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淡漠,好似全无情意的一个木人。王柳氏心头滋味儿难言,无论如何,王全是再不是个东西,如今可还是她的丈夫……若是被……
“他若不出来承担责任,秋儿就要被送到窑子里,”于笙忽的回头,看向王柳氏,“娘,他不是我爹,可秋儿是我妹妹……”
一句话,让王柳氏彻底没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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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先下了一场大雪,加之三九寒天,一路树木覆雪,马车走在官道上,车轮吱吱呀呀响了一路。
谢残玉将手炉放到一边,赶了这多日的路,难免有些倦怠,他轻轻叩了叩车厢,帘子掀开一角,一个少年探头进来,“公子累了么?”
谢残玉点头,“这一场大雪下得大,前边若是有驿站就进去歇歇,明日再赶路也不迟。”
“是,公子。”少年名唤骆迟,是谢府的家生子,自小跟着谢残玉,性子跳脱,但是个可堪重用的,他出去与车夫说了几句话,又来回禀,“公子,前边不足五里处有个驿站,就是条件差一些。”
“无碍,能有热饭果腹就足矣。”
马车吱吱呀呀继续走,谢残玉渐渐困乏不已,好不容易到了驿站,随便用了些素菜就睡下了。
半夜突然不知什么声音响了下,他警醒地坐起来,自枕下取了匕首攥在手里。
“喵呜~”大略是猫儿自廊下跑过去了,谢残玉却仍然谨慎再三,他赤着脚下榻,慢慢走到窗前。
外边月色正好,隐隐可见穹苍下净白无瑕的雪,偶尔几声猫叫,寂静的夜里听来总有几分瘆人。
“啪嗒……”什么东西撞到了门似的,谢残玉这边的窗户偏偏是个死角,看不清下边的情况。
也不知是什么心思占据了心神,谢残玉将匕首隐在袖中,随意趿拉着鞋子开门出去。
驿站统共住了没几人,又加之是深夜,更是一片静谧。他也不执灯,方才那微不可闻的声音又弱了些,他慢慢下楼,站在紧闭的门前,外边寒风呼啸,哪里还能听到其他的声响。
本欲离开,岂料“啪嗒”一声像是什么撞在门上。
谢残玉没多少犹豫,单手去了门闩,另一只手握着的匕首也往袖子外探了探。
“呼……”门不过只开了一条缝,凛冽的风裹挟着雪粒扑了他半身,还伴随着……一个不明的黑物也摔进来,直接伏在他脚下。
“这是个……人么?”谢残玉自言自语,将“黑物”往里面拖了拖,将门重新阖上。
谢残玉躬身将蜷着的人拨了拨,却毫无反应,他刚想点灯瞧瞧,结果楼上一阵响动,骆迟只披了件外袍就出来,手里拿着一盏油灯,试探喊了声,“公子?”
“嗯,是我。”谢残玉就知这小子敏锐,正好叫他下来帮忙,“你过来看看,这人还有一口气。”
骆迟忙不迭地下来,还不忘将守夜的小二也给弄醒,他一下点了好几盏油灯,驿站大堂里瞬间亮了不少。
一看自家公子穿得单薄,更是拔高了声音,“公子你……”
“且慢。”谢残玉止住他的话头,“人命要紧。”
这小子别的都好,就是太过唠叨了些。
谢残玉指使骆迟小二将地上的人抬到一楼的小间,看他们二人又是探鼻息又是扒拉眼皮,终是看不下去,轻轻踹了骆迟一脚,“去烧水,再拿件干净衣裳过来。”
“哦。”骆迟不情不愿地走了。
谢残玉略懂岐黄之术,他手指搭上脉,微微敛了神色,未有多久便收了手,骆迟正巧拿着衣裳进来,一眼就看到自家公子奇怪的表情,忍不住问,“人,死了?”
谢残玉睨了他一眼,“饿晕了。”
骆迟:“……”
半炷香后,谢残玉看着一张清秀的面庞略有些意外,骆迟给人擦干净了脸,刚要伸手解扣子,岂料榻上的人眼睑微动,忽地翻身起来,也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截尖利的树枝迎上骆迟。
“嗬!”骆迟一惊,下意识地摸到臂上的弩要射出去,结果被谢残玉按住,“慢着!”
骆迟手指一松,仍有些警惕,“公子?”
谢残玉安抚地拍拍骆迟的肩膀,自顾自走到榻前,逆着光半张脸隐在黑暗中,对着榻上的人温柔道,“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