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充不知自己躲过一死。
谢残玉的解释,于笙是信的,但是这样的“真?相”谢充并不满意,他想要的是于笙与谢残玉反目,最好于笙将谢残玉伤了,二人自此离心。
谢残玉失了挚爱,越霖又因于笙的原因与谢残玉不合,加之越霖与谢残玉的关系,他们之间的合作肯定土崩瓦解。
这样的结果便会使谢残玉无处可栖,他不能与皇帝一心?,那么最后只能再不情愿也要受自己的摆布,谢充无论怎么想,都觉得这样的结果是他最想看见的。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谢残玉早就料到,还反将他一军。
“如此,你还有什么离间的法子?!”谢残玉冷眼盯着谢充,“当年事我还没有找你算账,你却先凑上?来,还搅和了我与于笙的结契大礼……啧,现在想来,莫不是之前所传谣言便是你所为!”
谢充这样咄咄逼人,谢残玉也?不可能任由他撒泼,之前他不是不知道谣言的来处,当下才正是将谣言撕破的好时机。
他看?了谢沅一眼,“你们先陪于笙回主院。”
“公子,我……”于笙现在神色恍惚,根本不知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他失魂似的模样着实?让谢残玉心?疼不已,“听话,你先回去歇一歇,其余的事?情交给我。”
“嗯。”于笙顺从地点头,谢沅陪着他往后走,一起的还有王柳氏和王秋。
他们一走,院里就只剩些客人,一个个面面相觑,离开也?不是不离开也?不是。
“好了,太师今日还想做什么,除了离间你便想不出别的了吗?”谢残玉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可是我有事?想要告诉天下人。”
众目睽睽之下,越霖递给他一沓纸张。
谢残玉挥了挥手里那一沓纸,盯着谢充,“你方才不是问我要证据么?好啊,给你!”
话音刚落,一沓纸被他扬出去,如秋日落叶慢慢落地,有大胆的好奇的躬身捡起,上?边不是别的东西,正是条条罪状。
“谢充,别的不说,我们只看第一条,熙正二十?一年,南方十三堤决口,圣上倾户部大半财力,万两白银用以赈灾,但是八个月后,有南方五十?几灾民冒着被人灭口的危险千辛万苦入京,可是最后进京的只有七人……他们第一日拿着诉状状告户部尚书……”
“翌日,七人被发现死在乞丐庙……谢充,有心?人听闻,他们状告之人除了户部尚书,还有你……你不妨说说,这七人连同死在路上?的那些,到底是遭受了谁的毒手?”
谢残玉目光掠过下边,“我知道,今日来客中除了看?热闹的,怕是还有这朝中少数大人的探子,嗯,在也正好,趁现在还未拿你们开刀,早些入宫向陛下请罪,估计,尚能留下一家老小的性命。”
他一言既出,底下骚乱了一瞬。
谢充却一拍桌子,“胡言乱语,老夫身为当朝太师,又怎会贪墨灾银……你们可别忘了,哪一次天灾,老夫不是出过力的,花出去的银子有不少。”
“呵,太师大人好大的脸!”谢残玉睨了他一眼,“如果是说拿了灾银再去赚名?声,那还真?的是有的,毕竟能做出这样事的也?只有你了。”
句句都是讽斥,谢充怒不可遏,“胡言乱语!”
他一脸愤怒的模样瞧上去的确像是心虚,谢残玉嘴角含着嘲意,“不见棺材不落泪,怕古人说得就是你这种人……”他眉头微挑,立刻就有人呈上?一个木托盘,里边放着好几本账本。
谢充脸色微变。
如果别人是一脸迷茫的话,那他的确就是心中有数了。
不等谢残玉将那些账本传下去,他忽然高高抬手,下一刻,自府门外涌进来百人持刀枪剑戟。
“太师这是打定主意要灭口了?”越霖走上前一步,“谢府中不说上百,二三百人还是有的,老弱妇孺这么多,你也?下得了手!”
“哼,有什么下不了手的,老夫能走到今日这一步,可不是烧香拜佛求来的,你们要逼老夫,自当想到今日的下场。”谢充本也不想撕破脸,但是眼看着谢残玉要掌控全局,他恨极了这种不在掌握中的感觉,自是怒气盈天。
“你所为的下手,可不仅仅只是杀尽此处的一干人等吧?”谢残玉越过谢充往外看?去,好几处已经升起浓烟,看?上?去应当是京中四处已经乱了起来。
谢充拂了把胡须,“也?是可惜!”
“可惜什么?”越霖脸色难看。
“谢残玉你本是老夫的儿子,若是识相些,依着你的才情以后定可位极人臣,可是偏偏要学你那贱/人娘,永远看?不清时事,最后只能落得一个陨落的下场!”
谢充走到桌案前,随手拿起一个果子,颠了颠,“还有那个蠢货,老子的儿子有无双之智,本该蟾宫折桂,根本不必当什么空有一身铜钱味的商贾,结果被他给阻断了仕途,白费了你一身的资质。”
他兀自感叹,谢残玉却是如鲠在喉的模样。
他从前也?恨过怨过,父亲不许他读书,他空有鸿鹄之志却只能窝在书房拨拉算盘,日日为斤两之物费神,但是时间久了他便醒了,直到发现自己身世,知道上?一代的恩怨。
那时,他庆幸自己没有入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