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影“嗯”了一声,伸手示意他上车,随远行便绕过车头,站在车门边,忽然又看过来,声音低不可闻:“明天见。”
“你说什么?”陶影没听清。
随远行不答话,径直开车离开,陶影站在原地盯了好一会儿那车屁股,才转身慢吞吞地往楼里走。
她记得,他们的第一辆车,是台大众,二手的,手续办下来也才五万块。
拿到车那天陶影高兴得很,让随远行带她去兜风,两人站在桥边,风很大,陶影的头发被吹得凌乱,随远行就用手一缕一缕地理,全攥在手心里,又黑又亮一大把,他一边拿皮筋给她绑头发,一边说:“等以后有钱了,给颜颜买豪车。”
陶影就笑,声音脆甜,斜着眼觑他:“好啊,我要跑车。”
“要什么都给。”随远行低头吻她,陶影仰着脖子热烈地回应他,随后她搂着他的脖子把他身子往下压,一边低.喘嘴唇一边往上攀爬,爬到他耳边,故意哑着嗓子勾引他,“哥哥,我们去车里玩吧?”
随远行呼吸一下子粗重起来,拽着她的腕子就往桥边走,他手劲很大,陶影说他“粗鲁”,又嫌他慢,牵着他飞奔起来。
拿到车的头一天,他们就用另一种方式把车开了个遍。
电梯按了十六楼,陶影一步一挪到门边,额角沁出亮晶晶的汗珠,终于松口气,摸钥匙开门。
房子不算太大,三室两厅,一百三十来平,一梯两户,陶影住右边那户,对门一直是空的,不过之前她装修时,对门也在装修,可能只是不在这边住。这个小区也不算特别高档,但是热闹,陶影喜欢住这,她觉得房子太大,没着没落的,一个人住着瘆得慌。
回来路上随远行给她买了冰,陶影用毛巾包住,放在了伤处,疼的龇牙咧嘴,眼泪都冒出来。
她伸手揩了下脸,从包包夹层里摸出一个精巧的糖果,这是刚才她没接,随远行随手把糖放到储物盒上,下车时,陶影偷偷顺走的。剥开糖纸,含进嘴里,香橙味,酸酸甜甜,心里总算好受那么一点。
那边,随远行发动了车,盯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陶影,开过一条街,停在路边又抽了支烟,重新发动汽车,掉头往回走。
茱萸湾,8号楼,电梯就停在一层,随远行走进去,按了16。片刻,电梯停下,他朝右边看了一眼,屋门紧闭,他扭身往左边走去,开门、关门,与他正对着的,赫然就是十五分钟前陶影进的那扇门。
第二天八点,随远行出门,没让司机来接,自己发动汽车,先在周围绕了一圈,看看时间,陶影应该快出门,他又调头往回开。
陶影昨晚翻来覆去到凌晨,才勉强睡着,但今天她没车,脚还受伤,公交地铁都不敢去挤,只能打车,平时她都九点出门,今天挣扎着早起了半小时。
带着条伤腿蹭到了路边,一群人站在那挥着手打车,一旦有一辆空车过来,都跟绿了眼睛的饿狼一样,嗷嗷就扑上去了,谁跑得快谁先上,陶影一个伤患,没半会儿就被淘汰出局。
她叹气,打开打车软件,前方排队:27人。
正准备打给岑宁菡叫外援,忽然看见一辆车往这边过来,有点儿眼熟,眼熟车,也眼熟人。她又想扭头就走,那边随远行已经停在她身边,车窗半开:“上车。”
陶影不想上,往后退了一步:“我让岑宁菡来接我了。”
“这边不让停车。”随远行充耳不闻,“赶紧。”
陶影看了下腕表,时间确实不早了,她是个非常有时间观念的人,从不迟到,今天也不想破例,偏头想了想,陶影干脆地打开后座门,坐进去说:“师傅,朝闻大厦。”
随远行捏方向盘的手一顿,没听清:“你叫我什么?”
陶影嘴角的笑标准而客套:“师傅啊,我站路边打车,您过来载我,可不就是出租车司机么?快走吧,上班要迟到了,我给您出双倍价钱。”
随远行沉默了半会儿:“我这是私家车。”
“我懂,私家车,出来跑滴滴赚外快,”陶影表示理解,“赚钱不易,听说开车坐的时间久,容易得前列腺炎,这样吧,我给您三倍价钱?”
随远行:“……”
陶影这是反应过来了,昨天他拿捏得住她,是因为她毫无防备,一心想逃。过了昨晚的缓冲期,她又不怕他,装么,跟谁不会似的。
她噼里啪啦一通怼,把随远行怼的无话可说,终于扳回一城。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路上,走了有十来分钟,陶影靠在椅背昏昏欲睡,忽然听前头的随远行意味深长道:“做的时间久不久你不知道?”
陶影:“什么?”
“开车。”
陶影反应了几秒,才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她没再见过比随远行脸皮还厚的男人,陶影脸颊一片薄红,怒道:“滚!”
随远行低低笑了几声,认真开车,陶影给他指着路,快到公司的时候,说:“你停这吧,还有一点路,我下去自己走。”
她不想让人看到她和随远行搅和在一起。
随远行这回没拦着,从善如流地停了车,陶影下了车,又走到前面扣车窗。
窗子无声滑下,陶影从包里捻出三张红票,手一甩,甩了随远行一脸:“谢谢师傅,给您车钱。”
说完转身就走,毫不恋战。
随远行后槽牙微紧,盯着她窈窕的背影,缓缓磨了磨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