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渟岳坐在上午坐的位置,见他来了,淡淡道了声:“醒了?”
褚清颔首,朝他福身行礼,声音虚弱无力,“外臣拜见皇上。”
“怎么恰巧就病了?”
“外臣身子骨太废物了,午后受了凉,就病倒了。”
“是吗?”楚渟岳掀起眼皮子看着他,神色嘲弄,并不相信他这个节点生病是巧合。
“是……咳咳咳!”褚清回答,话还未说完,便猛的咳嗽起来。
褚清忙偏头扭向一侧,避开楚渟岳,咳得佝偻了身体,肺都要给咳出来一般。
铃音赶紧给他顺气,容音也顾不得害怕楚渟岳,倒了茶水给他润喉。
楚渟岳不甚明显的拧眉,却没放过他,“确定是受了凉,而不是忧伤过度吗?”
褚清喝茶顺气,因剧烈咳嗽苍白的脸颊带了丝血色,双眸濡湿,闻言他怔了怔,眨了眨眼,“不是。”
他忧伤过度?他忧伤个什么,思虑过度、气愤过度还差不多。
“哦?南梁储君身亡,举国同悲之事,你就没有触动?”楚渟岳漫不经心问,好整以暇等着他回答。
褚清喉咙微痒,又轻咳了几声。
楚渟岳此问,无论他怎么回答,都能伺机发落他,他还不能避而不答。
“人总要朝前看。”褚清故作深沉,“皇上,您说是不是?”
楚渟岳没说话,手中把玩着茶盏,褚清呼吸都放轻了,等他回答。
“是,总要朝前看,可有些人却是念旧的。”楚渟岳放下茶盏,“不知那些人中,有没有你?”
“外臣更向往未知,而不是执着过往。”
楚渟岳顿了顿,沉默了许久才开了金口,这茬总算揭了过去,“既然身体不适,怎么不请御医诊治?”
“外臣身子弱,时常生病,铃音容音照顾了许久,简单的症状她们能自行应对。而且,离开南梁前,太医特制了药丸药香,皆是对着外臣体弱下症,药效显著,外臣已经服用,不日便好,就不必麻烦御医了。”
褚清解释道,他就是仗着小病小痛容音铃音可以应付才敢装病,不然请御医诊治,一诊便知真假,他还装什么?还不如自己洗干净躺床上等楚渟岳临幸。
“朕观你方才咳的难受,还是请御医诊治一番才好。”楚渟岳深谙打一棒再给个甜枣,对身侧那之前来传旨的小太监吩咐,“宣徐院正到青衍宫。”
周粥应下,快步出了殿门,褚清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
“……”
褚清咬牙,脑袋连轴转想着等会该如何应对。
楚渟岳自斟自饮,指向对面的位置,“你身体不适,坐下罢。”
“外臣不敢,皇上千金之躯,为国为民操劳,外臣怕过了病气给皇上,站在这就好。”
褚清怕自己离他近了,楚渟岳再说不中听的话,他会忍不住动手撕烂他的嘴。
“朕让你坐,你便坐。”
楚渟岳声音沉了沉,褚清已感受过他的喜怒无常,不想再体会,只好小心翼翼在他对面坐下。
他们见了几次,但如此近距离却是第一次。
褚清垂着眼帘,不敢随意打量,鼻尖却能嗅到一丝冷冽清香。那是楚渟岳身上的味道。
楚渟岳令人讨厌,身上的香却怡人。
褚清不能直视龙颜,楚渟岳却可以肆无忌惮的观察他。
不可忽视的视线落在他身上,褚清很是不自在,想避开却无处可避。
“皇上……”
褚清忍无可忍,抬眸问他到底在看什么,却见楚渟岳眸子里似有怀念以及其他更深重的情绪,与在朝堂上他取下帷帽后看到的神情相似,褚清要说的话卡在喉间,消了音。
楚渟岳敛下眼眸,再抬眼时眸中神情已然收敛,只余下无尽的冷意,“何事?”
褚清摇头,“……无事。”
相对无言,褚清再看楚渟岳表情,只觉方才所感皆是错觉。
周粥行事迅速,很快便带着徐院正到达青衍宫。
徐院正是个年过花甲之年的老者,却是红光满面精神矍铄,跟着周粥快步从太医院行至青衍宫,也大气不喘一下。
徐院正恭恭敬敬给楚渟岳见了礼,轮到褚清时,愣住了。
周粥提醒道:“这是皇上刚册封的清和君。”
徐院正似没听见般,怔怔望着他,褚清心下茫然,不知他为何这般震惊地看着自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面对即将到来的诊脉。
楚渟岳,“徐院正,替他诊脉。”
徐院正这才回神,给他诊脉时却心不在焉,神思恍惚,视线不住往他脸上看。
楚渟岳问,“他可是受凉染了风寒?”
“回、回皇上,是的,侍君体弱,正值换季,倒春寒来的猛烈,需得注意,老臣开副药方,三碗水煎做一碗,喝两日便好。”徐院正还处于震惊之中,一席话几乎全凭本能。
褚清此时没空深究他为何看到自己后,震惊得连号脉都号不准,一通言语也敷衍至极。
不管如何,他到底是逃过一劫,心下庆幸不已,面容也没此前紧绷。
楚渟岳让徐院正退下,望向褚清,“你很开心?”
褚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