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华清一双眼凛冽生寒,猛提一口气翻身上去,承涛剑刺入鱼怪菱形硬鳞之间,大半个剑身尽没于肉中。
拼了!
鱼怪受此剧痛,越发疯狂,没有目标地狂甩,妖身携着巨力撞到石壁上。电光火石之间,攀附鱼身侧面的南华清只来得及甩出铁线藤先行破了一个浅坑缓冲了些,到后来完全是被拖行而去,唯一的支点承涛剑只剩剑柄持握,鱼鳞破碎狰狞。
鲜血被湖水冲刷、混合,女修过处留下浓郁的红变成了淡淡的粉。
南华清艰难地判别鱼怪的方向,她竟然发现这妖兽在往湖面上冲。下一刻,承涛剑尽数拔出,带起大片血肉碎鳞。内息翻腾更甚于湖水,她全然不管,以剑为步,毫不停留地在妖身捅出几个血口子,卡着鳞片攀上鱼背,徒留一片狰狞。
鱼怪浮上水面,一声尖啸刺痛了所有的生灵,鼓荡方圆数百丈气机,俯藏的妖兽四处逃散,分外哀戚。
厉啸之威,南华清是首当其受,丹田此刻不仅仅是涨痛,隐隐有撕裂之感,突然来这一下子无疑是雪上加霜。
她冷笑一声,任凭血流过脸颊,“山呜谷应……人弱……妖欺,你想要我的命,”
“我便以你之血肉,为我承涛利刃开锋!”
南华清一剑斩下,毫不拖泥带水,伴随三道紫光席卷而去,在妖身上爆发出狠戾的气劲,强横无匹。
这一刹那,她的感知仿佛扩大了十倍,麻木的痛觉,雷暴符的隆隆雷音炸裂,鱼怪痛苦的叫声,甚至是承涛剑刺入鳞肉时鲜血倒流三面血槽的情景。她甚至能感受到承涛的欢悦,享受在浴血奋战中的畅快感!
但是,这些都不及识海深处的那一声轻响。
这种感觉好似一个被装满水的小瓶子已经无处容纳,却有源源不断的水再流入,终是徒劳无功。只有在被打破的那一刻,才是真正的解脱。它渴望接下来无数次的被打破,流进河里、江里,直到渺茫无际的大海中,
最后到达比海更辽阔、比天更宽广的地方。
这种感觉,她永远不会忘记,也永远不会放弃追逐。在此之前,谁都不能夺走她的命!
南华清死死地压着鱼怪背上这道深可见里的伤口,突破后的丹田灵力浩浩,灵气也不再暴动,可身体的疲惫和乏力是无法消除的。
身前一大团黑影迫近,南华清反应不及,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眼前碎石翻飞,她右身一麻,跪了下来。鳞片怒张,被承涛剑撕开口子后血肉反转,向上如刀刃,她这一跪,膝盖立刻就被刺穿了。
鱼怪庞大的身躯不断扭动着,绞着背上人往下游去,南华清大有与它同归于尽的意味,硬是不放手。
该开始还能用灵气支撑呼吸,然而随着时间的延续,南华清也有些困难了。
这湖底……有灵压……
从远处看好似被一团血雾笼罩着,血色散开,又有新的深红涌上,源源不断,挟裹着往下沉去。
一个修士的血有多少,她不知道,这鱼怪的血……定是极多的。南华清已经看不清前路,无暇躲避障碍,眼前、周身尽是一团团的红。而成色最深的那一团,在手中、在脚下,只待喷薄而出的那一刻。
定然是极美丽的。
“来……”南华清无声开口,似是说给对手的战言。
她的目光锐利而坚定,灼灼似火。
下一瞬——
承涛剑悍然抽离,磅礴杀意如丝丝缕缕的血色从狰狞血孔中结逸出来,翻覆了湖底一片红涌,久蓄的神识给了鱼怪识海一击之后,竟是一道搏命剑光!
那道顽固的气息轰然消散于天地间,再无一丝存留。
南华清在鱼身狠狠一踢,反冲上去。
这一次,再无妖兽能阻挡她。
南华清趴在湖边喘息不已,右半身火辣辣地疼,湖水混合着血水从身上直泻而下,早已分不清是这鱼怪的血还是她的血,不一会渗入周身这一片地,远处的缠灵草茎上都浮现了淡淡的粉色。
她暗道下一次历练定要带上一颗盘水珠,水里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身边忽有异样,她低头一看,承涛剑又恢复了原状,剑身滴血不沾,丝毫看不出刚刚经历了一场险战。经此一役,南华清觉得它亲近了不少,连这古怪的秉性也不介怀了,她又想起了最后的那一招,仿佛浑然天成,
“血字太过狠戾,不好不好,”南华清将承涛剑抱在怀里,思索着,“那一片赤色,真是像极了旧齐古青门道旁的千里枫红。”
既如此,
“式名千红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