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郁云母亲是江家正经嫡出的姑娘,但外祖母生育一女后,再无所出。江家想要一个男孙,多年未遂愿,最后从外祖父出嫁的阿姊家里过?继了一个同岁侄儿回来。
江远与江沅。
对外全模糊为龙凤双生子。
但知晓的还是知晓,江家无嫡出男孙,江远原是姨娘家的孩子。
沅沅自幼无心家族里的事,而远哥儿却是十来岁就能跟着舅舅出门历练、料理生意,
江家最后也是毫无疑问地把家私担子全交给了远哥儿,沅沅在二十二岁那年与章家独子订了姻亲。
好景没有几年,留下一个儿子就惨烈去了。
幼年失恃的章郁云除了继承了母亲的相应遗产,与母亲娘家并无多少甚笃来往,即便拂云楼的股东会上?,他?见舅舅也无多少尊卑礼遇。
倘若说,他?恨父亲的话,那么恨他这娘家舅舅的也大差不离。
两个男人,一个脸朝里,一个脸朝外地逼死了个痴人。到头来,尘归尘土归土,死人到底不作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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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章家正经的太太、母亲是傅安安。她占了母亲的位置不谈,还僭越了一个母亲才可以费神的主张。
傅安安要给章郁云张罗亲事,对象是S城做珠宝银楼起家的庄家。
庄小姐见过?章郁云,章家继母一提这撮合之意,对方毫不忸怩地答应见见。
言外之意就是傅安安已经应下那头了,章郁云作为长子不好拂了她这母亲的颜面的。
中元节那天,傅安安冷不丁地以退为进一番话,其实已经在打边鼓了。不成想,动作如此利索。还不愁章郁云不响应。
擒贼先擒王。傅安安说动了公公,再由公公来编排章郁云。
说什么这是头一次给郁云说亲事,从前,按她的说辞,不敢越了老爷子的主张。但也请父亲体谅体谅她作为郁云继母的难处:管了罢,郁云觉得她僭越了;不管罢,架不住外面吐沫星子地侮辱。
傅安安哭哭啼啼地在公公面前先礼后兵。一来,郁云确实年纪到了,我?也没有那包办的权势,即便他?生身母亲在,也没有。父亲,您就当多人多条路,叫郁云见见又何妨;
再来,父亲也不能只看到郁云,我?们晏云也不小了,上?头哥哥迟迟不成家,弟弟凡事争出头,到时候,说起来,又是多少理不清。
傅安安精刮得很,知道老爷子对郁云才过?的航班风险惊魂未定,这个时候人最有固守成本意识了。这次联姻能成,老爷子得记她个头功,庄家日后也认她这个亲家母;不成,她在外面也博了个贤良多劳的名声,最要紧的是,借此挫了章郁云的锐气。
平日里,老大就假着爷爷的颜面不给他?们好脸色,又给晏云软钉子吃;
眼下,傅安安不过?还报回去。
成不成,他?都得受这一回。
这起子家务事,没理可辩,章仲英说:一家女,百家求。换到男儿也是一样的,你阿姨说得没错,见见也无妨。
况且庄家他是知道的,清白人家,正经生意人,姑娘料定也差不到哪里去。
这回,是当人情累还是生意苦,章郁云都不能撂挑子。
你父亲近来身体也不好。前段日子,你和晏云起争执的事还没翻篇呢,这个时候,你再急急打你阿姨脸,头一个你父亲那里不好过,晏云多少也跟着吃心。
章郁云不禁好笑地灭了手里的烟,摁碎的烟丝在器皿里隐隐死灰复燃状,“合着我?谁都不能得罪,只能得罪我自己。”
“你怎么就得罪你自己了,指望着你成家立室就是得罪你了?”
这个档口,章郁云不想和爷爷起什么争执,一是落入有些人的巴不得;二是他自己也不想。
事出异常必有妖。他?不想这个时候置什么少年意气,到底露怯由人揣度。
庄小姐也好,赵钱孙李也罢,见都可以见,又不是即刻拜天地入洞房;
当然,章郁云秘而不宣地秉持闷声发大财这个经验主义信条,是有一定道理的。但山不转,水转;
他?不转,有人转。
正好印证了爷爷的那句俗话:一家女,百家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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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日的早上,梁京临出门前,Elaine想起什么,或者她看出了些端倪,径直问圆圆,阅川好些日子没来了。
梁京:大概忙罢。
Elaine权以为他?们二人闹别扭了,再准确地,是圆圆又耍小孩脾气了。
这桩事等到梁京晚上?下班回来,祖孙俩重谈。Elaine问她,是不是阅川叫你去治疗,你执意不肯,发脾气了,撒到你三哥哥头上?了?
“没有。”梁京俱实回答,确实没有发脾气,但沈阅川也确实近日未曾联系过她。
Elaine怪圆圆太娇纵了。这些年来,阅川是如何陪你过?来的,他?那么斯文敦厚的一个人,我?不相信他?能和你置什么气。
“你也是进社会的人了,不能惯着自己,凡事要给人留情?面、下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