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李家村地主家。牌匾上大大的一个“郑”字,两人到了。
跨过门槛的一瞬间,葛碧玉打了个寒颤,有些迷茫地看了看,然后看到了王白,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王白,你怎么在这?”
王简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王白道:“姨母忘了,你刚才去我家,我怕路上不安全送你回来。”
葛碧玉双眼迷茫了一阵,然后恍然道:“是有这么一回事。”
王白没说话,和对方径直进了屋。
只是今天,这屋子里的药味更浓了。
——
回到王家村已是日头偏西。
王白去时平静,回来时面上虽无波,但内心翻涌。
不仅是因为姨母的异状,还有表姐的异样。这次去她试探地问对方,有没有请道士看过肚子,却没想到只是提了“道士”两个字,表姐就如临大敌,对她也不似早前和善,生硬地让丫鬟带她出去吃茶。
她心中有重重疑虑,只好向表姐的贴身丫鬟打听。那丫鬟许是也看不下去表姐现在瘦骨嶙峋模样,叹气着说了:
“夫人与少爷成婚五年恩爱如初,只可惜先后生下了两个小小姐。我们家的老夫人就有了点.....微词。再加上少爷常年在外忙碌不回家,夫人就经常受到老妇人的责骂,每日以泪洗面。这次好不容易怀上第三个,找哪个老大夫看都说可能是小姐,夫人更加万念俱灰。”丫鬟跟了祝柔好久,说到此处眼带泪光,缓了缓接着说:“正巧,前几日来了一个道长,他道术高超,说能解郑家之结,于是老夫人就单独把他召了进去。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夫人也不哭了,老夫人这几日的笑容也都多了好多......”
看样子济世真的来过这里,且到底做了什么连表姐的贴身丫鬟也不知道,王白还待问更多,郑家的老太太听见声音,直接让人把她“请”了出去。自始至终,那个和表姐恩爱的表姐夫还在外面收租,没有出来见过一面。
王白不是难受受到冷遇,而是难受表姐似乎对济世深信不疑。且现在济世是人人称颂的得道高人,她现在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傻子”,即使是说破了嘴皮也无人会信她。
她本以为只要让济世尝尝她受过的苦就好,但现在还得当中揭穿他才能让表姐采信。
王白叹口气,她知道自己不能只靠上辈子的记忆来化解危机,她必须要快速找到抗衡这些仙魔妖的方法。
回到王家村,看到王金剔着牙走出来:“哎呦呵,是不是我看错了。那只老母鸡怎么又回来了?”
王白向鸡窝里一看,一只通体微黄偏瘦的母鸡在架子上假寐,听见声音睁开眼睛,绿豆大小的眼睛黑沉沉的。
王白道:“可能刚才出去串门了吧。”
王金嗤笑一声:“你真不愧是个傻子,一只老母鸡会串什么门。”
王白道:“可能吧。”
葛碧云站在院子里打水,听见声音问:“老三回来了?你表姐怎么样?”
“还可以。”王白道。她转头,看王大成从门后鬼鬼祟祟地偷看她,面带畏惧以及一丝嫌恶。她想了一会,就知道今天姨母的突然造访和行森他们脱不了干系。
许是上次吃了闷亏,这次直接来“收服”王大成来了。
上辈子济世一出马就把她关进了柴房,哪会这么麻烦让别人出场。看来她重生之后也改变了许多。
只是上辈子做过的傻事这辈子不能做,但有的事也必须做。
——上辈子她知道姨母和王大成勾搭在一起后,她把这件事告诉了葛碧云,但是对方不仅没有相信她,还把她打了一顿。
这辈子,王白本可以冷眼看着姨母和王大成背叛葛碧云,再看葛碧云痛苦万分。但一是毕竟葛碧云对她有生养之恩,二是一码归一码。她看见葛碧云就想到自己的表姐,她不愿做第二个“郑表姐夫”。
待葛碧云空闲下来,她把这几天看到的说了。葛碧云顿时就失了神。反应过来后,下意识地就对王白怒斥:“你这是听谁说的,谁瞎了眼编排你爹和你姨母?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多说,小心你爹的藤条招呼到你身上!”
她以为呵斥一句就能让王白惭愧退下,哪想到她面上无波,只有一双眼睛执拗地看着她:
“我亲眼所见。”
葛碧云的嘴唇抖了抖:“别胡说八道!”说着,转身进了屋,将屋里的地面扫得尘土飞扬。
王白垂下眸子,小小地叹口气。
晚上,王大成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会想起济世引起的那场火,一会想起王白呆愣的脸。有些事,不想还好,越想越是害怕。他总觉得王白最近变了许多,以前是痴傻呆愣,最近虽然还是呆愣,但那双眼睛总让人看不透,看时间长了总让人心里瘆得慌。
他摸了摸胸口的符纸,看着和王简睡在地铺上的王白,想了想从床上起来,倒了一杯水将纸符放进去,一咬牙喝下肚。
再睁眼,眼前一片昏暗。借着微弱的月光,一手挡着眼,一手慢慢摸索着,待感觉踢到了单薄的褥子,偷偷掀开手掌朝王白那里看了一眼。
这一眼,直接吓得肝胆俱裂!
只见王白的脸暴露在月光之下,白日平平无奇一张脸此时在王大成眼里竟然是青面獠牙,形似恶鬼!
他被吓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叫,葛碧云被吵醒,迷迷糊糊地起来看他滑稽地站在地上,刚想张口就被王大成捂住嘴,拖出了门外。
葛碧云把他的手狠狠地掰开:“你这是要干什么,神神叨叨的!”
王大成心有余悸:“碧云,我我我是看见妖了,咱们家真的有妖啊!”
“妖?!”葛碧云的声音差点破了:“哪里有妖?你是不是被那个济世吓坏了,瞎说什么呢?”
“我没瞎说!”王大成又气又急,他磕磕绊绊地把葛碧玉对他说的话说了,然后捂着胸口喘气:“原来我真的误会道长了,原来王白真是妖怪!”
“王白是妖怪?”葛碧云怎么样都不敢相信:“她、她不是一直傻愣愣的吗,只是这几天爱说疯话。今天还对我说你和碧玉在一起的事呢。我当她傻,怎么可能会相信?”
“她说我和碧玉在一起?”王大成一眯眼。
葛碧云点头:“我当然不可能会相信,你们两个怎么会扯在一起,定然是谁家的人误会了乱嚼舌根!”
“这就是她是妖的证明!”王大成一口咬定:“她先装模作样地变成人来到咱们家,在咱们家长大,待降低咱们的戒备后再离间咱们夫妻。等咱们夫妻离了心,她再一个一个地把咱们吃掉,这个妖怪真是歹毒!”
又怕葛碧云不信,把下巴上的水珠一抹,放在葛碧云的嘴巴上,把她往门缝上一怼:“你自己看!”
葛碧云眯着眼看了半天,猛地一屁股栽在地上:“果、果真是妖!”
她不敢惊醒王白,哭丧着脸干嚎:“这、这可这怎么办啊?孩儿他爹,你快点想办法啊。我死了不要紧,咱们还有金儿呢,金儿的命还长着呢!”
王大成勉强镇定:“你别怕,先别打草惊蛇。让我想想办法......对了!咱们还有济世道长,明天我就找他!一定要将这妖孽降服,最好烧死才不能让她出来作乱!”
月色下,他的眼睛和夜色一样冰冷。
屋内,王简听到声音往王白的怀里钻去,王白拍了拍她的背,缓缓坐起看向门外。
地上有一滴符水。她捻在指尖上,微微一嗅。
还是熟悉的腥臭味。以前她只觉得这味熟悉,却一时片刻想不起来。今天看见那只异样的母鸡,再想到胡力的本体,顿时明白过来。
这是狐狸的腥臭味。
她以前一直纳闷济世的道行哪里来的,现在想来定然是用了什么和胡力交换。只是这种法力济世承受不住,渐渐沾染了胡力的妖性。
越想得到什么,就越会显露什么,李尘眠说得果然不错。
只是这一次,不知道谁会先被暴露是“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