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一边闲聊一边打球,时间迫近凌晨四点,抬眼发现台球厅内只剩两人。
店员撑着眼皮,在她们结完帐后立刻倒在椅子里睡去。祝欢威胁要举报他偷懒,得到的回应是呼噜声。
“一点也不爱岗敬业。”
祝欢笑着评价。她精神充沛,心情也很好,因为和苏棋乐聊了很久,从老家养的猫到学校里的小弟,交谈甚欢却又有所避讳。两人都避开了谈及父母,只谈日常生活中的琐事。
经历皆很平凡,祝欢的生活以吃喝打闹为主,苏棋乐则更侧重于学习和领导他人。
黎明之前,至暗之时。即将破晓的夜空最为黑暗,祝欢迈着大步,深蓝夜空转为纯粹的黑,看不见星星,安静街道上只能听见她故意踏响的脚步声和夜店的乐曲。
“去里面玩玩吗?”她勾起拇指,指向霓虹灯缭乱的酒吧。
“你喜欢去这种店吗?”苏棋乐眯起眼,习惯性地厌恶那种嘈杂糜绯的乐曲。
“是啊,挺好玩的。”祝欢知道好学生在顾忌什么,“你别想太多,醒来后发现少了个肾和饮料里下药什么的,都是传言。别喝醉就很安全。”
“不行,女生尽量不要去这种场所。”苏棋乐拽着她往反方向走。
“喂,你这就有点古板啦。”祝欢气得鼓起腮,“会长大人怕不是直男思想?”
苏棋乐不生气也不反驳,坦然道:“我不仅思想直男,还会说土味情话,你信吗?”
苏棋乐说土味情话?这是什么大型惊悚片?
祝欢摇头道:“不信,你说两句听听。”
苏棋乐沉默许久,脑内构思半天,想到的却全是语句优美的作文素材。她索性拿起手机,看不清点开了什么页面,语气生硬地读道:“因为夜店太吵,会污染你动听的笑。”
祝欢:“……”
能不能真诚一点?家务机器人都比你有感情。
“坏人太多,会把你从我身边抢夺……”
“停停停。”
祝欢忍不住开始狂笑,笑得胃疼,她又弯腰捂着肚子笑,最后干脆蹲到地上继续笑。
苏棋乐低头看着她,声音恢复平常:“开心了吗?”
祝欢很喜欢她正常说话时的语气,与生俱来的温柔混着会长必须具备的威严,介于平易近人与疏离之间,让人听着舒服。
而刚才念土味情话的语调,简直就像皇帝给她做了顿难吃的饭,问她味道如何,不夸就得被满门抄斩。于是她搜肠刮肚想出赞美之词,尊严全无。
祝欢正是那罪大恶极的皇帝。
“苏棋乐,你这么拼就是为了哄我开心?”她肚子疼得站不起来,仰头问道。
苏棋乐大方承认:“是。”
“你从哪找来这么土味的情话?”
她给祝欢看了眼手机屏幕,好不容易站直身体的祝欢又笑到蹲地不起。
是许瀚的朋友圈。
如果他知道此事,怕是要重新找话剧男二的演员了。
她们走完整条街,苏棋乐选中了一家咖啡馆,虽然尝不出咖啡的苦甜,但二楼的落地窗很适合观看日出。
雀鸟的鸣叫逐渐热闹起来,由远及近,浪潮般涌来。祝欢还在研究加多少糖的咖啡好喝,苏棋乐忽然敲敲她的手。
浓重黑夜衬得天边那抹光极亮,盯着看几秒,眼睛会被刺激得流泪。
祝欢手一抖,碰得咖啡杯险些颤倒,桌布被泼上咖啡渍。苏棋乐看着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强盛起来,很快融化了小片夜空,映亮远方的云。
她刚想对祝欢说什么,却发现祝欢在哭。
祝欢呆呆盯着太阳初升的地方,泪珠从眼底滚下。那光芒温暖有力,撕裂黑夜,就像……出现在她生命中的苏棋乐一样。
“怎么了?”苏棋乐抽出纸巾帮她擦拭泪水,“再哭我又要讲土味情话咯?”
“我……”她转过头,疲劳眼睛看到的苏棋乐有点不真实,“我觉得这亮光好像你。”
苏棋乐一怔,竟觉得祝欢谬赞了。她不过是帮忙争取了个加学分的机会,辅导了几道题,还没帮她把成绩提升到能够考入好大学。
然而很快她又心安理得起来。她心中有很多从未言说的痛苦,祝欢不了解,只知道个味觉失灵,但小心翼翼呵护自己的样子足够温暖。
不必有大恩大德,只因彼此需要,就足以配得上被称为“光”。
“对我而言……”
苏棋乐伸手覆上祝欢的手背,先轻轻抚摸再用力握紧。
“你也一样是光,祝欢。”
天彻底亮了,作息规律的苏棋乐有些犯困,祝欢问她要不要趴下眯一会,反正咖啡店的座椅足够柔软。
“好。”苏棋乐趴在桌子上,闭了会眼,又睁开,“睡不着。”
“那我们回去?”
“不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