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散去后,苏棋乐身边安静下来。她抽出钢笔,表情凝重,在纸上写着什么。
祝欢瞥了一眼,“道歉书”三个大字明晃晃的,让她心慌。
“所以你为什么要承认呢?”她问。
旁边女生向她们探头,明显也在好奇同样的问题。苏棋乐抬头向女生露出一个客套的微笑,那女生嘟嘟嘴,无可奈何地推门走人了。
“因为……”她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其他人在,这个秘密她只愿意告诉祝欢,“我要实现母亲的愿望,她想要取代那个女人,无论在什么地方。”
孟之槿狰狞的恨意出现在脑海中,结合那句“小三的女儿”,祝欢将事情猜出了个大概。
“你父亲画了两幅同样的画,只是画中女人的脸有细微不同。一幅是你母亲,另一幅是他的……”
她观察着苏棋乐的表情,只要对方一皱眉,她会立刻闭嘴,以免揭开古旧的伤疤。但苏棋乐只是坦然地看着她,令她不知所措。
“呃,是他的另一个……妻子?”她斟酌着用词。
“谈不上‘妻子’,情人罢了。”苏棋乐表现得风轻云淡,仿佛祝欢紧张过头了,“没有名分和结婚证,通俗点说就是小三。”
“所以你的母亲果然是……”
惊讶的祝欢不禁抬高声音,又捂上嘴小声说:“苏诗涵?!”
“嗯。”
记忆中那幅画是画家送给学校的,有个地方祝欢想不明白:“那为什么你父亲不送给学校苏诗涵的画像,这是你在的学校啊?”
“他不知道我在潍麟读书,只知道他的另一个女儿在这里。”
笔尖停顿,她感觉自己写的措辞不够恰当,于是将写了三行的道歉书揉成一团,扔进纸篓。
“就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孟之槿。”
估计全校没人敢相信孟之槿和苏棋乐是亲姐妹,前者平凡如尘土,后者耀眼如皎月。
同父异母的妹妹和自己天壤之别,不知孟之槿每次混在人群之中,仰视演讲台之上的苏棋乐时,会是何种心情。
“承认偷画会面临怎样的后果,你考虑过吗?如果你背下这口黑锅,不正是如孟之槿所愿?”
苏棋乐写下新的开头,被祝欢一把枪走,撕得粉碎。她拉开抽屉,拿出新纸。
“我无所谓,只要母亲能开心。”
悲哀的女人嫉妒成疾,连博物馆的画像也不容许是情敌的面容,宁愿让女儿背上盗窃的污名。
“那再往后呢?孟之槿会善罢甘休吗?你还会继续被污蔑,盗窃史记入档案,污点伴随着你一辈子!”
苏棋乐一愣,她虽心思比祝欢缜密,但只考虑了母亲的感受,没往这方面多想。
“我没有回头路了,”她继续琢磨着道歉书的语句,“我已经向校董承认了偷画。”
“现在我劝你,你会听吗?”祝欢问。
苏棋乐没有抬头,字迹已有点杂乱:“……对不起。”
懒得浪费口舌的祝欢扭头就走,苏棋乐不听劝,她也有的是办法阻止。
教导主任是名姓张的中年男子,曾经拥有一头浓密的秀发,随着年龄的增加,头发越来越稀疏,啤酒肚越来越圆润,此消彼长。
他花了大价钱买生发产品,好不容易有点成效时,祝欢考进了潍麟高中,一举把他气成了秃顶。
“祝欢?你怎么来了?”
他看着礼貌敲门的祝欢,只觉头顶一凉,所剩无几的宝贝头发丝又要狠心离他而去了。
“你是不是还欠我五份两千字的检讨,一份十分钟口头的检讨,还有……”
祝欢打断他:“张主任,我要举报苏棋乐。”
博物馆内的每件展览品都有3D扫描存档记录,祝欢举报苏棋乐归还的是假画,教导主任调出扫描文件,放大对比之后,也发现了脸部的不同。
“这仿品咋还画成了苏诗涵?造假货的人追星追傻了吧?”张主任打了个饱嗝,拍着啤酒肚吐槽道。
“苏会长明显是替人顶罪,麻烦学校多调查。”
学校规定,举报博物馆的伪冒品会有奖金奖励,于是祝欢提议:“我不要奖金,能不能把假画给我?”
“没有这个先例,等专家鉴定出是伪品后我帮你问问吧。”
那幅画最终回到了苏棋乐手中。即使它并非原本的画,但经过笔法对比,两幅画皆是出自同一作者之手。
因为说不出原件的下落,苏棋乐的罪责尚不能定论,道歉会也随之延期。
她无动于衷,反复修改拟好的道歉书,等待孟之槿的下一步行动。
周一晚上,祝欢赶到话剧社参加时,其他人正在讨论换男主演员的事宜。
本来苏棋乐女扮男装是话剧的一大看点,可惜她如今身陷丑闻,百年校庆典礼不允许有污点的学生参与。于是,男主要另挑人选了。
“你不演的话,我也弃权了。”祝欢走到苏棋乐面前,目光灼灼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