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母亲走了,和姥姥住在一起,她姥姥年迈多病,受不了刺激。”
祝欢很想问“走了”是指去世还是离家出走,又怕不合时宜,气了半天才憋出来句:“所以你就圣母玛利亚附体了?”
“无论如何,她都是我姐姐。”
她并不打算多解释,祝欢这种和谐家庭中长大的女孩不会理解,甚至她也认为自己善良过度了,如果人生阅历少一点,她也会选择狠狠回击孟之槿。
但是学生会会长的责任感让她习惯把后果降低到最小,无论她个人将损失什么。
“苏棋乐你……”她伸手想揉祝欢的头发,被拍开了,“到底听不听我的话?!”
祝欢声音里压着强盛的怒意,是苏棋乐未曾见过的。哪怕是打群架输了,她都笑得恣睢,嘻嘻哈哈地去安慰小弟,极少生气。
“别闹”哽在嘴边没说出来,苏棋乐不知所措,想先哄祝欢开心再解释,于是说:“对不起。”
可道歉完全起了反效果,祝欢“腾”的站起身,背起包就走,门摔得很响。
五分钟后,紧急集合的小弟聚在高三教学楼旁的园林里,一个女生跑来,颤颤巍巍地说:“孟之槿在教室里。”
祝欢心情很差,靠着树,脚边石子踢出去老远:“行,把她拖下来,把她头打掉。”
小弟们心想哪路神仙能把自家欢姐气成这样的,一定要捉来打掉门牙,嚷嚷着就要上楼拽人,杨雨桐突然高声道:“等等,回来!”
她狂拍祝欢肩膀,又捣肩窝一拳,像是要敲醒一个耍酒疯的人:“你要打孟之槿?!”
“嗯,她诬陷苏棋乐。”
“强者打弱者,叫欺凌,叫欺负弱小。你也教育过我们不准以多欺少,说出去会让人笑话,会演变成罪无可恕的校园暴力。”杨雨桐也少见她脸色阴沉如暴雨将至,心里直发怵,劝说的语气里都有几分害怕,“在我们眼里你是行侠仗义的女侠,不是街头欺负妇女儿童的无赖。”
祝欢弯指顶住额头,没有回话,杨雨桐知道她动摇了,继续劝道:“况且,苏棋乐也不愿意你为她打人吧?”
是啊,苏棋乐……
她想到她曾说要做到完美,在苏棋乐的引导下一步步走出黑暗。即将到达光明之际,她却要毁掉苏棋乐的亲人,把自己推入罪大恶极的境界。
就像被当头浇了盆凉水,祝欢猛然清醒,挥了挥手:“我再考虑一下,你们先回去吧。”
“没事哈,欢姐,开心一点,不行我们随时回来揍人。”
“欢姐加油加油。”
小弟们鼓励了一番,每个人望向她的笑脸都是真诚亲切的。祝欢顿时体会到了苏棋乐的顾虑。
学生会会长和不良少年的老大,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却皆是某个团体的领袖,受他人的信任,担负着他人的责任。
她意识到自己不仅没理解苏棋乐,还险些让小弟们成为霸凌弱小女孩的罪人。脑内一片空白,她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有间网咖”的门口。
网咖老板胳膊上有条龙纹身,估计是舍不得请贵的纹身师,龙的图案滑稽又幼稚,想条瞪着大眼的泥鳅,与傻憨憨的老板很相称。
“呦,十八岁的欢姐又来了。快骄傲地掏出你的身份证,我送你碗泡面。”
祝欢没心情搭理他,刷完身份证就上楼,五分钟后又下来了。
“哎,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老坛酸菜的泡面!”
老板又拿出方便面,祝欢一把躲过,狠狠地按在他脸上:“你帮我读个U盘。”
为避免输了游戏的客人一气之下踹碎主机,网咖机子都封在桌内,祝欢找不到USB插口,就回来求助老板用服务台的电脑读盘。
读取完毕,只有一个视频文件和一个TXT文本文件,都很小。
“嚯,欢姐,这是什么爱情动作片吗?”
泡面再次亲密碰撞他的脸蛋,祝欢抢过鼠标,先点开了TXT。
“苏棋乐同学,我怕你后悔,把删掉的监控备份了一份,不用谢我哦。——许诺”
许诺怎么会有动监控的权限?祝欢咬了咬唇。
别说心理咨询师,连秃顶主任都没有进监控室的权限。
祝欢点开视频文件,监控摄像头于高处俯视偷偷遛入的孟之槿。失踪的画像被放在苏棋乐桌子上,祝欢知道画中红裙女人的脸不属于苏诗涵,是她深恶痛绝的另一个女人。
孟之槿看了眼手表,匆匆忙忙拉开门准备离开。关门的一瞬间,祝欢看见她用衣袖堵住了眼睛。
她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