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儿正漫不经心地绞着手绢,听得他的话,脸色陡然沉了下来:“这府上哪还有什么二夫人?以后再嘴碎,当心夫人撕烂你的嘴!”
顾不得家丁的连连道歉,笙儿不耐烦地横了他一眼,略一思索,又道:“那妇人可有走远?”
“开门呀!我要见你们老太太!”说话间,门外便响起了一阵砰砰的叩门声。
“把门打开。”笙儿吩咐道。
家丁不敢含糊,快步上前拔掉了门栓。
笙儿刚一露头,就有一个灰头土脸的妇人迎了上来:“这位姑娘,麻烦你通融通融,小妇人有急事要见你们老夫人!”
傍晚的风大,王婶在外面吃了不少冷风,冻得手脚冰冷。
见她连连哈气暖手,笙儿笑道:“这位姐姐,你有什么事同我将便是,我是老太君房里的丫头。”
小公子徐之洲已经五岁了,现如今又添了个小姐,府中人为了避讳老爷徐国生夫人刘氏及老夫人之间的称谓,便改口唤老夫人为“老太君”。
王婶见她衣着光鲜,估摸着是个说得上话的丫头,便将事情尽数说了出来。
笙儿听完,面上的笑容不改,与她寒暄几句后就脚下生风地回到了东厢院。
老太君孙氏素来重男轻女,昔年对杨氏的女儿刻薄至极,但如今大房媳妇儿刘氏也生了个女娃,老太君没有嫌弃,却也不是特别喜欢,不过碍于夫人早先便生了个少爷,在徐府的地位这才没能撼动。
但如今可不同了,那杨氏生了个小子,若是将她迎回府中,夫人和小姐的日子就不好过了。笙儿如此盘算着,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刘氏在坐月子期间被老太君许可了在东厢院单独用饭,晨昏定省也暂时给免了。片刻前厨房刚送来了一盅鲫鱼汤和一碗人参乌鸡煲,刘氏这会儿正吃得香,笙儿火急火燎地闯了进来,刘氏抬眼瞪着她,语气颇为不悦:“有鬼差在追你吗,跑得这么急?”
笙儿立马作了个揖,气喘吁吁道:“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刘氏忍着掴她一巴掌的冲动将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扔,斥道:“是你不好了还是我不好了!”
怀孕期间,刘氏仗着老太君和徐国生的宠爱脾气越养越大,上上下下的对她言听计从。以为这一胎可以再添个小子,这样在徐家的地位就会越来越高,孰料生下来竟是个姑娘,刘氏听得喜婆的那句“是个千金”后当场给气晕了过去。
她知道,自己生的不是儿子,势必会被老太君看轻,整日待在东厢闷不做声,渐渐地,她的脾气变得喜怒无常,除了在老太君面前乖顺些,平时见了谁都是一通没来由的骂,素来惧内的徐国生便是最大的受害者。
笙儿心里不快,脸上却不敢有半分不敬,立马走过去替刘氏揉肩捶背,殷勤极了:“夫人莫要生气,惊醒了小姐可不好。是笙儿不懂规矩,笙儿以后再也不如此莽撞了。”
虽然恨没能再生个男孩,可徐莲到底也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怎能不心疼呢?瞧了瞧包巾里睡得正香的孩子,刘氏的怒气渐消,重新拿起筷子夹了块肥嫩的鱼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问道:“你要与我说什么?”
笙儿立马应道:“奴婢方才去了前院,见到了一名椿树村的村妇。那村妇说,杨氏被赶出徐家后在椿树村落了脚,并在今日晌午诞下一名男婴。”
刘氏拿筷子的手很明显地抖了起来,她问道:“这事老太君知道吗?”
笙儿谄媚一笑:“奴婢怎能让老太君知道此事?那妇人本来是想将此事告知老太君的,最终被奴婢给截了胡。”
刘氏松了口气,转念一想,立即将腕上的一只玉镯取了下来塞到了笙儿的手里:“笙儿,你我虽为主仆,可我早已把你当成了我的妹妹,你的吃穿用度在府上的丫头婢子里是最好的,有些事情,我希望你能替我做主。”
笙儿连连推拒,最终盛情难却,收下了那只手镯,面上的笑意愈发难以掩饰:“夫人放心,您的事就是奴婢的事!奴婢这就去找人将那孩子给做了。”
虽然这个办法是最上乘的,可刘氏一想到二叔咽气之前说的那句话,不由汗毛倒竖,当即制止了她:“别伤害那个孩子!”
“为什么?”笙儿十分不解,“现在若不下狠手,等那孩子长大了,定会与夫人不利的!”
二爷的死本就与刘氏有着莫大的关联,若是再弄出人命来,真怕惹怒老天爷,让她余生不安生也就罢了,就怕降罪到她的儿子身上。
徐之洲可是她一辈子的赌注,输了谁都不能输掉他。
“你给我闭嘴!”刘氏怒道,“除了那个孩子,你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