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儿知道多说无益,只能安静地替她揉肩捶背。
自古以来便是母凭子贵、奴凭主荣,夫人若是失了势,她的好日子也到就头了。
想到方才夫人赏给自己的那只玉手镯,笙儿开始有了主意。
寒冬的天黑得比较早,酉时左右黑幕便降临了。王婶熬的那锅鸡汤油水重,到了现在都没有什么饥饿感,徐琰吃了几次奶后又睡了过去,她趁着现在得空,身子也没什么问题了,就赶紧起床给娃缝几件像样的衣服,免得到时候徐家来人,见到孩子穿得太过寒酸,会数落她这个当娘的。
天黑之后家禽便本分起来了,在屋后的竹林里觅食的鸡鸭都回到了院中。现在天冷,蚯蚓之类的虫子都在深土里冬眠,极少能在枯叶堆下被刨出,家禽们极少能靠虫子果腹,大多时间都只能依赖主人的喂食。
梅丫照旧从灶棚里端了碗米糠撒在院中,三只鸡和四只鸭争先恐后地谁也不让谁,抢得厉害的就能吃饱,若是打不过同类的,只能在边缘捡些细碎末子来吃。
肚子得到满足的就抖着翅膀入了笼子,尚未吃饱的便围着梅丫开始叫唤,胆子稍大些的就扑到了梅丫身上,啄着空无一物的陶碗。
好在它们并不凶猛,未对孩子进行攻击,梅丫乐呵呵地搂了一只在怀里抚顺起来。
卧房窗户上的纸被大风给吹破了,冷风嗖嗖地往屋内灌,杨氏坐月子不能受寒,搁下手头的活去找了块碎步将那个洞给填补上,恰好见到这一幕,便喊了梅丫一声:“梅丫头,它们没吃饱,你再去舀些米糠来喂喂!”
灶棚里没有油灯,梅丫只能抹黑进去,出来时见到不远处有光亮闪动,吓得她撒了米糠就往杨氏那里跑。
那两只早就饱腹入了笼子的鸡见到此番情形,又哒哒地跑出来参与到争夺食物的行列里。
杨氏正在穿针,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推搡差点扎了手,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了她的屁股上:“干什么这么急!”
好在梅丫穿得厚,这一巴掌并没有把她打疼。梅丫喊道:“外面有什么东西正往这边赶来,我好害怕呀娘亲!”
徐琰被她的叫声给惊醒了,都说小孩子的眼睛是开过光的,能看见常人所不能看见的东西,瞧她那样子,十有八/九是见了不干净的玩意儿。
他赶紧闭上眼在心里默念起来: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
兴许杨氏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双手不易察觉地哆嗦了一下,但很快她就平静下来了,骂了梅丫一通:“鸡都还没进笼子,能有什么东西!再胡说我就要打你的嘴了!”
梅丫咬紧唇瓣,心里委屈至极。
“还不快去把鸡关了!”
她只得依母亲的吩咐,跑去院中把鸡给赶进了鸡笼里。转身瞧得那亮光已经来到篱笆外了,正要开口大叫,一看来人是李福贵,心里的害怕和恐惧顿时烟消云散,跳起来向他招手:“福贵哥哥!”
李福贵是王婶的独子,今年十三岁,瘦瘦高高的个儿,平素不怎么爱说话。见到梅丫,不由咧开了嘴,走近将她单臂举起,惹得梅丫咯咯直笑。
杨氏听见梅丫的声音,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放下手中的东西就奔到门口,一见是福贵在逗她玩,顿时松了口气,笑着招手道:“福贵,快进来!”
福贵抱着梅丫进了屋,却没有坐下,刚刚变声的他嗓音半是稚嫩半是成熟:“杨姨,我娘让我来转告您一声,她已经将您的事传给了徐老夫人,徐府说过不了几天就会派人来接您回去。”
杨氏听完心中大喜,梅丫白天烤的红薯还在火堆旁热着,左右找不到什么好东西,便掏了一个递到福贵手里,眼睛眯成了一对月牙:“真是有劳你们母子了,为了我的事来回奔波着。姨也没啥给你,吃个红薯暖暖身子吧!”
福贵没有接,他摇了摇头:“我刚吃完饭,肚子还饱着呢。我娘说她本想亲自过来告知您的,只是她白天走了那么远的路,这会儿腿疾犯了出不了门,便叫我过来走一趟。”
杨氏脸色一变:“严重吗?”
“没什么大碍,休息一晚即可。”福贵挤出了一个难得的笑容,以免杨氏担心。
杨氏吐了口气,想留他多玩一会儿,福贵却坚持要回去,说夜里山路不好走,结的冰还没化,容易摔跤。早些回去,也免得母亲挂念。
梅丫送走李福贵后,这才按杨氏的吩咐抱了几根木柴进屋,又提了一壶水到火堆旁煨着,随即栓好门窗。
做完这些,小丫头已经累出了细汗,杨氏看在眼里,心里很不是滋味,伸手将她搂在怀里,但却什么都没说。
徐琰望着这边的人,咬了咬牙床,发誓等自己长大后一定要让母亲和姐姐过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