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丫有一只竹筒做的小水桶,平时用来戏耍,或是陪着杨氏一起提水,见福贵提着水桶出了院子,她抱起竹筒便腿朝着李福贵的方向飞奔而去。
徐琰被杨氏抱在怀里来回晃悠着,半点睡意也无,杨氏哼了半天的歌谣都未能哄他入睡,无奈之下只得将他裹好后放在床上,再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
前几日天气晴好,早上的水田里都结了厚厚一层冰,几天不化,农田外的溪流平缓,入冬后经常能见浮冰,若想抓鱼,凿个冰窟窿即可。
风刮得厉害,梅丫脸上细小的裂口被刮得生疼,她将脖子缩回毛领里,努力埋着头不让自己吃太多的风。福贵力气很大,提一桶水对他来说易如反掌,倒是梅丫,走路都不甚稳当,提了一罐只够煮饭的水就显得格外吃力。
福贵怕她冻着,又怕这风太大把她吹走,想了想,迅速在小丫头的跟前蹲下,温声说道:“哥哥背你。”
梅丫欢欢喜喜地爬到了他的背上,竹筒里的水溅了几滴到脸上,她却不觉得冷。
两人回到家时,杨氏正在缝制虎头帽,福贵将水倒入缸里,又去河边提了几桶,来去好几趟,才把那口缸给注满了。
杨氏想留他吃饭,可福贵性子倔,摆摆手就回家了。
徐琰躺在床上难以入睡,耳边是母亲和长姐的忙碌声。来到这个世界也有两日的时光了,这种家徒四壁的生活,他并不是没有经历过。
幼年时,自己的家在农村,彼时家里穷,爷爷奶奶又和父母分家而过,爸爸常年在外打工,老妈就靠不足一分地的茶叶维持母女俩的生活。
他记得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妈妈给了他一块三毛钱让他放学后买包盐回家,他特别心大地把钱放在了笔盒里,在学校不小心叫同学给偷走了,回家后妈妈没看到盐,就询问他是不是把钱花光了。
那个时候的徐妍以为妈妈不会责怪自己,便如实相告,谁知妈妈闻言勃然大怒,竟罚他在廊檐下跪了一个小时!
因为此事,住在隔壁的爷爷奶奶说了妈妈几句,具体说的啥他并不知情,只是因为爷爷奶奶的话,妈妈红着眼从屋里跑出来,看到了跪在地上的他,竟突然用力掐住他的脖子,并把他的头狠狠砸向了地面。
一下,两下。
咚、咚,两声颅骨碰地的声音响起,脑子里一片空白。
奶奶听到孩子的叫声渐渐变小,打开窗户一看,吓得惊呼出声,立马赶过来一把推开妈妈,随后抱着他回了房间。
妈妈的力气并不大,只是她尖锐的指甲划破了徐妍的脖子,留了道很明显的疤痕。他小时候特别听话,成绩好,待人有礼,深得各房长辈的宠爱。但对妈妈来说,只是稍微一犯错,便是不可原谅,挨打成了必然事件。
只是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妈妈竟然会对他下这样的狠手。
没过多久,爸爸和妈妈就离婚了。
工作之后他偶尔也会怀念一下以前在农村的生活,温馨又自在。可他知道,那样的日子对妈妈来说,是她一辈子都不愿回忆的痛苦岁月。
是啊,生病了连买药的钱都要找亲戚借的日子,如何不痛苦?
妈妈选择和爸爸离婚,不正是因为贫穷吗?
心里陡然泛酸,婴儿的情绪难以控制,徐琰盯着屋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