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愈渐转暖,春耕万物,百草复苏,山上的野海棠树接二连三地开了花,白茫茫一片,宛如皑皑白雪。乡下的许多农家小院里都种满了李子树,在这样的时节与那些海棠树竞相开放,仿佛天地都徜徉在一片银白之中。
今天是二月二十三,适逢赶场日,徐之洲觉得街上人多,挤得慌,便准备带着妹妹去镇外的河边钓鱼,途径一片农庄时,顿时就被眼前的这片白色花海所迷住。
“哥哥,我要花花~”徐莲个头矮小,轻轻晃动哥哥的腿,用小女孩独有的软糯嗲声对他撒娇。
徐之洲随手给她摘了枝李子花插/在了两个发髻上,女孩顿时乐得手舞足蹈。
几名随从提着鱼篓和竹竿远远地站在一旁,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竹杯里用来钓鱼的蚯蚓。
花香过浓,徐之洲闻着觉得闷得慌,拉过小妹就要走,可徐莲不依,嚷嚷着要留下来。
徐之洲一心只想去钓鱼,被妹妹这么一闹,心里微有不爽:“这破花有什么好看的,后院里那么多花花草草,哪一朵不比这些美?赶紧走吧,不然下次不带你出来了!”
一听他下次不带自己出来玩了,徐莲的欢笑瞬间消失,瘪瘪嘴,很快就哭了起来。
“……”徐之洲眉心突突直跳,见小妹哭了,赶紧蹲下来哄她,“乖,别哭了,哥哥逗你玩的。”
徐莲并不领情,哭声愈来愈大。
徐之洲哄了几次后无果,起身对那几名随从吩咐道:“给老子把这些树全部砍掉!”
本来想好好钓鱼,谁料这小丫头片子如此麻烦。徐之洲被她哭得心烦气躁,一怒之下,便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徐莲也是个备受宠爱的娇小姐,自吃奶时起就被祖母和娘亲含在嘴里,喜软厌硬,这会儿兄长如此对她,小丫头的心里委屈,反而越哭越厉害。
“少爷……”几名随从环顾四周,显得十分无措,“这些李子树都是周围农户家的,若是砍掉,恐怕有些不合适吧?”
“本少爷说的话什么时候不合适了!”
提议被反驳回去,随从悻悻然垂头,只得去农户家强行“借”刀来砍树,农户们知道他们是徐家的家丁,惹不起,只能躲在角落里抹泪。
这些李子树少说也有二十来株,养了好多年才长成这般模样,经营得好的话,每株每年可产三四百斤李子,一斤李子两文钱,如此算下来,仅一年就会损失十来贯钱。
对于乡野农户来说,这十多贯银钱,比全家人的性命还要重要。
不多久,李子树就被砍光,徐之洲又叫人拾了些干柴铺在上面,将其焚烧殆尽。雪白的李花被破坏,徐莲对兄长的埋怨尽数写在脸上:“坏人!”
徐之洲低头瞧着她,冷笑道:“在别人的眼里,不仅哥哥是坏人,咱们家所有人都坏,你生在坏人窝,便是个小坏蛋。”
“你是你是你才是!哼,我没有你这样的哥哥!”徐莲哭花了脸,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没有就没有,谁稀罕!”徐之洲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素来心高气傲的他被胞妹这样数落,心里自然不痛快,忍不住吼了她一声。
他感觉自己钓鱼的兴致在眼下突然就没了,心里郁闷得紧。片刻后,他吩咐随从将妹妹送回府上,独自一人逛进了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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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琰的伤好得快,几日过去,活蹦乱跳已不在话下,只是那颗新牙还没长出来,吃饭的时候不太习惯。
今天的农活都干完了,他闲得没事,就将上次被徐之洲踩坏的陷阱重新修葺了一番。这个地方只有他们一户人家,四周是高山环绕,近些日子夜里时常能听闻外面有一些窸窸窣窣的动静,估摸着是天气热了,山里的野猪开始出山觅食。为了保障母亲和姐姐的安全,他得多挖几个坑,能逮一头是一头。
徐琰个子小,力气也不大,一个七尺见高的坑得用四五天的时间才能挖好,再加上织网灌粪水和盖草皮,实属不易,不过好在有福贵哥经常来他家帮忙,让他也轻松了不少。
两日前下过一场大雨,坑里降下去的水位又涨回来了,徐琰蹲在陷阱旁观摩了一会儿,才将修补好的竹网重新盖上。
这个坑并没有挖太深,但里面的水足够将山中的大型兽类困在此处了,若是有人不小心掉了进去,还能借力攀爬上来,不至于有性命危险。
不然徐之洲那小子也没有机会在镇上猖狂横行了。
“小妹妹呀真么真俊俏,勾得哥哥魂牵梦绕~嗯哼嗯哼嗯哼哼……”
就在他铺好草皮的空当,一阵低俗不堪的唱词幽幽地传了过来。
徐之洲……
徐琰循声望去,果见那小子正悠哉地往这边走来。他用力啐了一口口水在地,默默骂了一句“真尼玛说曹操曹操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