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过那名伙计之后,徐琰便撑着油纸伞往椿树村的方向走去,不多会儿,雨势就降了下来,只是乡间小路被雨水冲刷之后格外难行,路面上的水洼和泥凼随处可见。
今天是二十六,适逢春华镇赶场,早间雨大,姐姐应该不会冒雨出门,这会儿雨渐停,她应该会来镇上卖布匹和蕨菜,说不定还能在路上碰面。
这样一想,徐琰便忍不住加快了步伐。
路过王婶家的时候,王婶正坐在屋檐下洗衣服,见到他回来,热情地同他打了个招呼。
经过王婶家之后就有两条分叉的小路,一条通往村子后方,一条则是通往徐琰的家,平日里除了王婶和杨氏母子三人,鲜少有人会经过这条路。
徐琰刚走了没多远就发现路上多了好些脚印,有深有浅,且根据这些脚印的方向来辨,在他之前应该有好几个人从这条路走了过去。
奇怪,怎么会有人走这条路?
难不成是外来人口不熟悉地形,走错了?
徐琰摇了摇头,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小。
那,会是谁呢……
糟了——
徐之洲!
在他纳闷之际,脑海中迅速地闪过那个家伙的名字,徐琰顿觉不妙,飞奔着赶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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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天气转暖,山上的野菜野菇纷纷破土而出,杨氏将春耕忙完之后,便和梅丫去山里采摘了不少蕨菜回来,焯水后腌制食用,爽脆可口。
蕨菜虽是美味,却很难寻得,而且它的生长周期极为短暂,一个晚上就能散叶变老,所以只有在嫩芽期采摘的才是极品,故而价格便格外昂贵,正是乡野人家用来变换银钱的好东西。
杨氏昨天的运气很好,去后山山脚割猪草的时候见到了不少蕨菜,便将它们通通采摘回来,放在木桶里浸泡一夜,丝毫没有放蔫。
眼见着雨势开始变小,梅丫将蕨菜沥水后装入背篓里,带上泛黄的油纸伞出门了。
李福贵前几日帮忙耕的那块田已经全部插上了秧苗,只是昨夜雨大,田里的水涨了不少,秧苗都浸在浑浊的水里,只能看见嫩绿的叶尖了。
刚走出没几步,梅丫就听见了哗啦啦的水流声,她循着声音望过去,只见稻田前方的那条小溪里有洪水湍流而过,像是一条巨蟒,令人胆战心惊。
这条小溪虽然不宽,但由于此处地形略陡,发大水的时候得格外小心才是,若是不慎卷了进去,恐怕很难爬上岸来。
梅丫被这水势吓了一跳,不过好在洪水还没漫过两边的坎子,溪面上的那座木桥尚且完好无损。
这座桥是通往外界的唯一途径,除了它,无路可走。
徐琰脚下生风,丝毫不敢停歇。
也怪他神经大条,一心只想去县城当学徒出人头地,却把眼前的祸患给忽略了,他屡次三番让徐之洲难堪,对方又是个有权有钱的大少爷,怎么可能不对他施加报复呢?
呸!王八蛋!
刚在心里骂完那个二世祖,徐琰便和同样脚下生风的人撞了个满怀,个头矮小的他顿时被撞到在地,泥水四溅。
“……”他刚想说声对不起,抬头一瞧,来人的衣衫正是徐府下人专用,不由脸色陡变,厉声喝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与他撞了个满怀的人显得有些慌乱,紧随其后的那人却是不动声色地对他使了个眼色,两人视线相对,点了点头,随即一溜烟消失不见。
“……”
徐琰迅速起身,正要追上去问个明白,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飞快往家中赶去。
这两人肯定是做了什么!徐琰只觉得一颗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越过那座山头,住了五年的茅草屋赫然呈现入眼眸。
希望姐姐和娘亲都安好,万不可被那王八犊子欺负了去。
“琰儿!”
在他心急如焚之际,一声熟悉的呼唤传来,令他悬浮的心渐渐落回了肚中。
“姐姐!”见梅丫正站在木桥的那端冲他挥手,徐琰激动地跳了起来。
幸好幸好,姐姐没事!
梅丫没有想到弟弟会在今日回来,一时间兴奋不已,大步往弟弟的方向跑去。
然而就在她刚迈出步子的那一刻,木桥毫无征兆地断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