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阿泠,好妹妹,你进去看看吧,保证你不后悔。”阿泠没想出怎么拒绝魏芊芊的办法,就被她拉进了斗兽场。
“表姐,我……”一股淡淡的血腥气闯来,阿泠皱了皱眉。
“阿泠,你就当是陪我好不好。”魏芊芊可怜巴巴地说。
阿泠一下子就不知道怎么拒绝了,她回覃阳这几日,表姐魏芊芊怕她闷怕她不适应,一直陪着她。
魏芊芊见阿泠这个样子,趁机拉着人去了前面。她们来的有些晚了,泰半的位置上已经坐好了人,人声嘈杂,闹得阿泠耳膜生疼。
魏芊芊寻到位置,将阿泠推下来坐好,这个时候忽然爆炸出一声巨大的尖叫,魏芊芊握着阿泠的手一紧:“阿泠,初三出来了。”
阿泠不关心地嗯了声,她规规矩矩地将手放在膝盖上,打算熬过这一段时间。
魏芊芊往台上一看,吓的抖了两抖,不过脸上的表情是激动的:“阿泠,你抬头啊,狮子也出来了,不过我觉得还是初三能赢。”
“对了,你刚从安县回来,可能不知道初三是谁?他可是覃阳城数一数二的兽奴,阿泠,你别怕嘛,抬起头看一看。”
阿泠一点都不怕,不过是因为不想看罢了,但魏芊芊在此事上太固执了,阿泠无可奈何,只得抬头往中央看一眼,她打算看一眼就低下头,默背百草图鉴,熬过这段时间。
只是刚抬头,就愣住了。
兽场最中央,下挖七八米,深坑四周铺面夯土硬石的斗兽场上有一个安静健壮的少年。
说是少年,其实也不像,阿泠很难从他的模样看出他的年龄。乌黑硬朗的头发用一条布带束在脑后,远远看去,只觉得他五官硬朗,眉眼深邃,没有任何的情绪。
大覃不管是皇室还是民间都斗兽成风,阿泠虽不喜欢,但她的父亲曾经是大覃的大将军,她的母亲是天子皇妹祈如长公主,出生在最顶端的豪门,阿泠免不了见识过许多场斗兽,而其中的斗兽当是宫廷斗兽最厉害。
能在宫廷大宴出现的兽奴,无一不身经百战,狠厉神勇,抬眼起手要么被鲜血淬炼出的暴戾,要么就是冷漠冰寒,可初三没有这些特质。
他像是不起眼的山间风,又像是平静的海中月,淡淡地立在斗兽场中央,一丁点都不起眼,可似乎又让人难以忽视。
“他就是初三?”阿泠问。
魏芊芊点了点头:“就是他。”
阿泠看着他,忽然有些失神。
人声鼎沸,热切激动的眼神朝着初三扫去,初三心如止水,激不起丝毫波澜。他头有些疼,四肢也乏力,平时这个时候该是他活动手脚的时辰。
但今日,他不想动。
他沉默着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火热目光,直到左侧的传来铁笼上的铁锁打开时的轻微的转动声,初三偏过头,看向他今日的对手……三头雄狮。
三头皮毛旺盛,四肢遒劲,饿了一天一夜的雄狮。
阿泠听见周围的议论声。
“他能赢吗?”
“应该能吧,初三当初可是杀死三头野狼的兽奴。”
那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厉害。”
斗兽场上传来两声属于百兽之王的嘶吼,阿泠脸色一白,她看过去,整颗心都纠了起来,数宅之地的斗兽场,一头雄狮朝初三扑去。
阿泠不知自己是怎么看完这场斗兽的,她看着那个叫初三的奴隶倒在地上,猛狮扑过去啃咬他。
初三左手迸发难以置信的力道,千钧一发之际拿过旁边的铁戈,戳进雄狮的大张的狮口中。
阿泠松了口气。
接下来她后背陡生冷汗,另外两头狮子看见这边的情况,不等初三从地上起身,一左一右围攻上去。
她瞳孔骤然一缩,只见初三往后一退,险险避开雄狮的攻击,但与此同时,雄狮反应巨快的往前进攻。
徒手抓破雄狮双眼,初三冷静地将铁戈插入雄狮腹中,雄狮挣扎两下,绝望地朝后倒下。
人群爆发出一阵猛烈的喝彩声,激动地望着在三头雄狮尸体中站着的奴隶,大声叫好。
“他竟然赢了?”兽场后方的石屋中,白铁光一巴掌扇在此次斗兽主事白寇上,“不是说了喂他药,让他输吗!”
“这次参赌的客人不多,但数额巨大,达三千多金,现在都没了!”
白主事跪在地上:“郎君,上场前初三道他浑身无力,头疼眼昏,是有疾之症。小人不敢喂他药,怕他用药后输得太快,影响诸位贵人观看的效果。”
“愚蠢!”
主事白寇补救道:“郎君,虽这次初三未败,但并非一件坏事,他以后还可再上场斗兽,并且经此一事,想必赌他赢的人会更多。”
白铁光看了白主事一眼:“我难道不知道。”
听白铁光的语气和缓了些,白主事松了口气。只是这时,一奴仆忽然在门口疾声道:“郎君,主事,初三在斗兽场倒下了,经医士检查,命在旦夕。”
初三躺在后台的窄床上,衣裳被撕成破布,挂在身上,浑身是血,那些血刺鼻浓烈,分不清是他身上的还是那群狮子身上的。
初三浑身都在发疼,他觉得自己快死了,但是即将死亡的同时,又有一股痛意将他拉扯回来。
他听见白铁光在旁边问:“能治好吗?以后还能不能上兽场?”
初三想张口,奈何维持意识意识已经用力量,就连呼吸都几近于无,所以嘴唇的蠕动微不可见。
医者叹了口气:“初三伤的太重,想救活他得用些珍贵药材。不过即使救活,恐怕以后很难上斗兽场。”
初三听见白铁光呼吸变得愈发快了。
他心口一颤,想要爬起来。但下一秒,初三听见厌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既然如此,扔去乱葬岗,别脏了房间。”
初三的手指颤了颤,随即他听见两个陌生冷静的声音:“诺。”
…………
阿泠想着刚才那个浑身是血的奴隶,他的脸被血渍糊住,唯一剩下的只有那双浅褐色的眼神,没有战胜猛狮的喜悦,平静的近乎空洞,但那空洞之中,却有仿佛掺杂一丝希冀。
他在希冀什么?
可惜阿泠没来的及看清楚,只听一声巨大的砰,他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