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躺在床上,心中发慌,他想,他希望这个少女捣鼓出来的药即使无用,也千万别有毒的。
不一会儿,又忍不住想,活着也是受罪,倒不如她那药有问题。
思着想着,初三感觉床畔有人站了起来。
阿泠给初三抹上复骨膏后,小童端着水入内,阿泠看了看昏迷的奴隶,起身走远。
她要走了吗?
应该是的,她今日的实验结束了。
他对于她的作用不就是如此吗?
刚闪过这个念头,初三感觉床头有人坐下,干涩分裂的唇上传来温润的触感。
阿泠用纱布沾了水,轻轻擦拭初三的开裂的唇角。
初三心如擂鼓,砰砰砰跳了起来,她这是在做什么?
她怎么还没走,即使她想用他的身体实验,但这种事怎么会在范围之内。他告诉自己不要被她蛊惑了,这个人表现得再温柔,和从前那些人也没有不同,都是想利用他罢了。
而这种人在无聊的时候,不会吝啬于展示自己身为贵人的温柔。
这样想着,初三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阿泠不知道初三的想法,做完这些,见小奴隶还是没有醒,叮嘱了几句,离开房间。
小白懒洋洋地蹲在阳光里,那只蓝□□眼淡漠地朝阿泠望过来,漫不经心地叫了声。
阿泠走过去抱起它:“小白,有人养伤,我们不在这儿打扰他好吗?”
眼看阿泠的手将靠近,小白飞快地躲开。
阿泠看着逃到瑞兽石像上的小丑猫,失落地低下头。
果然还是不喜欢她,她转身离开,刚迈开腿,高傲的猫叫从脚踝传来。
阿泠一下子就开心了起来。
阿泠回到院中,良姜已经准备好午食,阿泠的午膳很简单,她用了些东西。
午膳后魏芊芊来了将军府,还给阿泠带来了覃阳最新的消息:“阿泠,你还记得那日那个叫初三的奴隶吗?”
阿泠慢吞吞地抬起眼,望着魏芊芊。
魏芊芊失落地说:“听说他死了,真可惜,这样厉害的兽奴不常见的,不过也难怪,那日他受的伤那般重,唉……”
阿泠低下头,没吭声。
魏芊芊感慨了下,又推了推阿泠的胳膊:“你母亲回覃阳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拜见她,到时我陪你一起去,我告诉你,你那个继妹可是个厉害的,你若是不小心,或许要被她吃了。”
“我已经去过了。”
“去过了!什么时候?”
阿泠捧着茶杯轻轻抿了小口:“今早上。”
魏芊芊腾的一下站起来:“那李淑可有对你如何,还有你那两个霸王似的弟弟妹妹可曾欺负你了?”
比起魏芊芊的激动,阿泠不慌不忙地说:“没欺负我,我去了,母亲让上茶,然后说了会儿话,我就回来了。至于母亲和敬候的生下的儿女,我不曾见着。”
魏芊芊细细打量了几眼阿泠,见她的确不是受了委屈的样子,这才放下心。
她和阿泠是表姐妹,分别数年,按理没什么感情,可那日阿泠回覃阳,她在将军府等她,魏芊芊望着阿泠从马车上下来,她披着白色的斗篷,脸色却比斗篷还要白,魏芊芊那颗怜弱惜柔的心油然而生。接着几日相处下来,魏芊芊发现阿泠又听话又乖巧,虽说没有大覃贵女的飒爽英姿,但魏芊芊却已经拿住了自己阿姐的身份,既然舅舅不在,她该好好照顾她。
“这样也好,你姓赵,和李家没什么瓜葛。”魏芊芊抓住阿泠的手:“过几日,白家兽场又有一场比赛,阿泠,到时候我带你去看吧。”
“我,我不想去。”阿泠轻声拒绝。
“你是不是有些害怕?”
阿泠不害怕,她见过的场面远远要比斗兽来的凶残猛烈,她只是不喜欢而已。
不过对着目光迫切的魏芊芊,阿泠点了点头。
魏芊芊叹气:“你可不能怕,我们是大覃贵女,和那些楚越之地的来的女郎不同,你这般会被嫌弃的。”
数十年前,诸侯国林立,大覃位于西北,百年前被称为蛮荒之邦,但百姓骁勇善战,民风彪悍,更是在五十年前征服诸侯国,一统天下。
大覃人统一天下后,骨子里嗜血好战的天性不曾压抑。是以许多大覃贵族都瞧不起那些叫娇滴滴的他国美人。
魏芊芊想了想又说:“想必是你养病这些年不曾见识,我带你去多看两场,到时你就不怕了。”
阿泠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她看着满心满意要将自己培养成大覃贵女的魏芊芊,好不容易才打消了她这个念头。
魏芊芊劝了半天,见阿泠真不愿意去,无可奈何地离开了将军府。
接下来,阿泠又给初三换了几次药,但初三一直没有醒,庆幸的是,他一直还有一口气。
阿泠有些担忧,初三伤的太重,从前和他伤的一般重的人可都是没能活下来,即使他现在看起来比那些人体征稳定,但若是他一直不醒,醒来的机会就会越发的渺茫。
兜玲刚开始赞同阿泠拿奴隶试验,如今有些嫌麻烦地道:“女郎,这都整整四日了,他还是没醒,要不别管了,浪费您的时间。”
初三是个敏锐的人,这是为了生存陪养出来的敏锐,所以只要每次动静稍微一大,即使没有睁开眼的力气,也能保持几分意识。
兜铃这句声音太大,让昏迷的初三一下子恢复了些意识。
这几日他也不总是清醒的,但浑浑噩噩中,有时也能感受有人给他上药换药,而绝大部分时候,都是那个对医很感兴趣的女郎。
他顿了顿,果然啊,她没得从他身上得到想要的效果,现在就要放弃他了。
初三想睁开眼,可身体像牢牢被锁在木匣里,不能动弹。
阿泠摇了摇头:“兜铃,别这样说,他的脉搏越来越平稳,会醒来的。”
这是她还没放弃?初三心里想着,觉得也是,他还没死彻底,这个少女看样子正是对医有兴趣的时候。即使没有善心,但兴趣所在,只要他没咽下气,一时半会想必也不会扔掉他。
初三放松了身体,精神松缓下来。
“可是他数日不醒,不能喝水不能进食,早晚也要死的。”兜玲不想阿泠花太多时间在一个将死的奴隶上。
这样说不准到时候阿泠会难过的。
阿泠听兜铃这样一说,也是有些无奈,初三和从前的那些病人不一样,从前那些人即使昏迷,但还是保持着本能,喂水喂药总能灌下去一些。但这个小奴隶,有着极高的戒备心,昏迷的时候很难给他灌进去汤药和水。只是偶尔一次才能得到他的配合。
这样想着,阿泠看向床上昏迷的初三,初三早就洗干净脸了。小奴隶的五官是极优秀的,不是那种精致的贵气,而是种粗犷的俊朗。不过如今对着阿泠的这块侧脸却是不太好看,他眼尾下方那处抓伤阿泠抹了药还用纱布缠着,看着就有些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