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构色古朴,漆木的桌椅、书柜、木地板,加上古董台灯、钢笔,一切都独具西洋特色,彰显出主人的情调。
进了房间,易子胥和凌慎以对视一眼,摸不清易峥要对他们说什么。
易峥背对着他们,取下眼镜抹抹眼睛,转过身开门见山地道:“这些年的事,是父亲对不起你们。子胥,父亲想问你一句,现在你的腿已经可以行走了,想不想重新做回易氏的继承人?”
“你从小就天资过人、勤奋刻苦,把公司交给你,父亲会非常放心。只是这些年过去,你也已经有了自己的事业,父亲不知道你还愿不愿意回头。”
易峥的声音越来越低,伴随着哽咽。
易子胥眸光漆黑寡情,凌慎以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看不清,却大致也能猜到吧。
七年前仅仅因为不|良于行有损公司的形象和威信而被剥夺继承人的资格,而今腿好了又来问他愿不愿意重新做继承人。易峥这个做法,不仅不尊重作为前继承人的易子胥,也完全不考虑现继承人易子笙的想法。
虽然和易子笙水火不容,但凌慎以在这一刻也替他鸣不平。
易峥,可以算是一个好商人,却绝对算不上一个好父亲。
但易子胥会怎么想呢?毕竟是他追求了很久的认可,他想拿回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也无可厚非。
易子胥沉默了半晌,微微一笑:“如果父亲是想说这件事的话,我觉得继承人还是继续让弟弟做吧,虽然他行事略有浮躁,但还是个可造之材。”
易子胥让贤的举动并没有出乎易峥的意料,这个儿子心高气傲,不受嗟来之食,即使是双|腿不便的时候都不低下高傲的头颅,更别说是现在。
要想说动他接手易氏不是朝夕之事,易峥点点头:“这件事情,你可以再考虑一下,不用这么快给我答复。”
“就这样,我找你们来也就是这件事,现在说完了,你们可以离开了。”易峥像是很累的样子。
两人却并没有挪动步子,易峥察觉到,问了句:“还有什么事吗?”
凌慎以踌躇片刻道:“其实,有件事想让易叔叔知道。”
易峥道:“请讲。”
凌慎以说:“易叔叔是否将泽庄项目交由易子笙全权负责?”
易峥点头:“是的,这件事是子笙在着手去做。”
凌慎以道:“他串通建材公司集体拖货,想让凌氏赔偿一大笔违约金。”
这样大的事情从他口中说出来像家常话一样举重若轻,让易峥微微眯起了眼睛,他不曾料到凌慎以会有这样坦荡的胸怀和直面对手的勇气。
毕竟,易峥是易子笙的亲生父亲,易氏是他未婚夫的家族企业。
但很快,易峥就意识到了凌慎以底气的来源。
易子胥沉沉的目光注视着身边的凌慎以,握紧凌慎以的双手。
他这个年轻有为的儿子,就是凌慎以最大的底气,有易子胥在,凌慎以什么都不用怕。
事关易氏集团的颜面,即使易子笙真的做了,易峥也不可能轻易承认,除非在众目睽睽之下揭露。
易峥冷声道:“这件事情,我会好好调查,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我不会轻易怀疑我的儿子。”
但三人的心知肚明,调查,就意味着如果易峥发现什么,就会在途中直接抹去痕迹,一点把柄也不会留存在这个世间。
凌慎以突然后悔了,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他不应该轻举妄动,凌家父母和易家父母,除了是家里人,更是有合作关系在的商人。即使他今天面对的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也不会完完全全相信自己的话。
但他还是想要争取:“易叔叔,我是作为自己人才告诉你这件事情,并没有想给易氏抹黑的意思。我并不想毁掉易子笙,我只是想,如果您知道他动了手脚,请制止他,好吗?”
易峥偏过头去,捏了捏鼻梁:“慎以,先出去吧,这件事以后再说。”
出了书房,凌慎以低着头,一声不吭地走。
易子胥在身后沉声道:“怎么了?”
凌慎以轻轻道:“不应该告诉你父亲的。他和易子笙是一伙儿的。”
易子胥的眼神里带上怒气:“什么叫一伙儿的,你的意思是我父亲也想吞掉凌氏的钱,让凌氏破产?”
凌慎以抬头,目光冷冽:“也有这个可能性不是吗?商场上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或许他之前没有这么想,经我提点之后真的这么想了呢?”
易子胥语气坚定:“我父亲可能包庇子笙,但绝对不会做不义之事。慎以,即使是你,也不可以这样想我的父亲。”
也许,真的只是他自己神经质了。凌慎以叹了口气:“子胥哥哥,抱歉,我刚刚情绪有些冲动,你让我先冷静一下,一个人走走好吗?”
易子胥握住他的手腕:“我陪你。”
凌慎以摇头:“让我自己呆一会儿。”
凌慎以一个人在花园里走着,静静思考后面的道路。
的确是他太过心急了,问题的症结根本不在怎么让双方父母相信他,而在于怎么利用易子笙身上的错扳倒他。只要他犯错,根本的问题就解决了,一切的事情都会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