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家渊不经意回头,就看到了这样的景象。
两张纸巾交叠在一起,那上面有他的汗水,也有她的,他心头微痒,这让他感到一种极大的不自在,那种感觉就像被眼前的女人任意抚摸一样。
他状似无意地又抽走她手里的纸巾,去擦拭手头的机器。
陈安没在意,问他:“问题找到了吗?”
“嗯。”一个字里带着轻松和坚定。
陈安探身去看。
那是一个极隐蔽的位置,他指给她:“就是这里,防水胶塞丢失了,九成原因是那次事故,维修人员弄丢了这个东西,雨水顺着线渗进这里,这里渗水,车就故障了。”
陈安听得仔细,都没注意这是他跟她说过的最长的话。
他说话的时候,旁边的人也跟着围过来看。
他刚说完,有人就义愤填膺:“奶奶的,这修车的忒坑人了!”
彭家渊把渗水地方的水珠擦干净,又让外国友人过来,他一边指着那些零件解释,陈安一边翻译——
“现在只是暂时排除了故障,这个连接器还得去维修厂更换,换完以后,保证你的车就会彻底好了。”
外国友人激动地拥抱彭家渊,嘴里连连说着“你真牛”“太感谢你了”之类的话。
他被外国友人的热情弄的不自在,微蹙着眉,两只泛着油光的手掌无处安放。
陈安在他对面站着,悄声对他说:“你真厉害!”
彭家渊看她两眼,目光闪了闪,然后紧抿着唇别过头去。
外国友人抱完彭家渊,转过身来又要抱陈安。
陈安赶忙伸出手掌挡住他:“对不起,我是个传统的中国女孩。”
瞎话张口就来!
外国友人也不介意,但还是执起她的手,给了一个贴手吻,又说了许多感谢她的话。
彭家渊把汽车里的东西装回原位,外国友人试着启动了一下汽车,
“叽哧哧……”
熟悉的发动机声音,像极其悦耳的和弦。
外国友人大喜过望。
周围围观的人也都露出欣慰的神色。
“小伙子厉害啊!”
“是,看不出来有两把刷子!”
一开始的中年男人走过来,冲彭家渊竖了个大拇指:“小伙子看不出来啊!服了!”
彭家渊轻动嘴角,淡淡笑笑。
周围围观的人纷纷散去。
外国友人从车里出来,又叽哩哇啦说了一大堆感谢的话。
陈安上前跟他说:“他跟你要手机号,说修不好再找你看看。”
彭家渊眉心微皱,看了眼旁边激动地脸色通红的外国友人,目露狐疑,但看着陈安坚定的神色,他还是报了一串数字。
陈安早已拿出自己的手机准备好了,她把那串数字输进去,然后又拨了出去。
彭家渊的手机铃声响起,一个陌生的号码。
陈安冲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笑得得意又挑衅:“骗你的!手机号我要到了!”
彭家渊脸色骤然变紧。
他拿起地上的锅,再起身时,眼神已经冰冷一片,“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然后,转身,大步离去。
陈安傻眼,“我去!”
**
陈安没联系彭家渊。
那个费了心机要回来的手机号她也没存,就静静躺在她的通话列表里。
她是有尊严的。
人家都那样讨厌她了,她还上赶着是有多欠!
从牛气冲天回来的第二天她就和海娇去国外胡吃海玩了几天,顺便给小景带了生日礼物。
她俩都是混吃等死的富家小姐,每天想的最多的事就是明天去哪玩。
对于她们这样富贵家庭里的女孩,不愁吃穿,生活没目标!
她从小到大的朋友非富即贵,不是忙着继承家业,就是忙着吃喝玩乐。
她对继承家业没兴趣,就选择了吃喝玩乐。
晚上一回来,她就把自己泡进浴缸。
浴缸的按摩功能让她舒服地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再醒来是因为旁边的手机响了。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颜容旭。
她按了静音,不予理会。
用遥控关了屋里的灯,只有手机的屏幕在黑暗中幽幽亮着,她翻个身趴在浴缸边缘,探手拉开窗帘,外面也是漆黑一片,只有起伏的山脉影影绰绰,静静蛰伏在黑夜里。
陈安忽然想起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
想他布满汗水的那张脸。
想他那双沾满机油泛着光的粗糙手掌。
她闭上眼,她似乎能在脑海里描绘出他手上的每一个纹理。
手机的屏幕熄灭了。
安静了好一会,那边似乎没有再打一遍的兴趣。
她摸过手机,从通话列表里寻找那个没有名字的号码。
要不,就道个歉吧!
毕竟惹人不高兴了。
她犹豫两秒,按下通话。
那边先是短促地“嘟”了一声,然后一道甜美的声音随之传来——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陈安皱眉,她有种很强的预感!
开了灯,她从浴缸里爬出来,带出来的水哗啦啦洒在地板上,她像条湿漉漉的鱼,白晃晃地泛着光。
走到卧室,她从抽屉里扒出来一个旧手机,按着刚才的号码重新拨过去。
没过两秒,那边一声接一声的传来“嘟……嘟……”
陈安狠狠捏着手里的手机,胸脯起伏不定。
彭家渊!
你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