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怎么回事,大忙人,怎么还约不动你了,你还没跟我说,那天情况到底怎了呢,”房哲抱怨着,话趟赶趟的,没个完,“你那天光跟我说了没事儿,但我怎么就不信呢,这不管是你得手了还是没得手,这都没有小事儿。”
霍昆握着手机,放下笔,听着房哲在电话另一端絮絮叨叨思绪又飘回一个月前的那天晚上。
十一月的天很冷,但室内地暖开的充足,霍昆穿了件黑色单衣,宿舍的窗开了一条缝,风从窗缝灌进来,吹得书桌上的卷子哗哗作响。
“哥哥惦记了你这么久,你愣是不开口,最近也没见着你,更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样。”
霍昆看着窗外被风刮得簌簌摇摆的树枝,低声道:“得手了。”
电话那头的人倒吸一口冷气,“天!你真的...真的上了...他?”
霍昆低不可闻的嗯了一声,电话另一端的房哲倒吸一口冷气。
竟然真成了!
霍昆简单地把那天的事情说了,房哲听得心脏直跳,“他没对你做什么?”
霍昆摸了摸脸颊,耳朵嗡鸣脸颊肿胀的感觉尤未离去一般,“他派人监视了我几天,前阵子撤了,当时不方便就没跟你见面。”
“只是监视?”
“我的课又停了。”
公司给他安排的各种培训课,他总上的断断续续地,刚恢复课程没多久,这次又被叫停了,大概...他又要被封杀了。
房哲听出这话中的意思,叹了口气,“最近在干什么?”
“学习、健身。”
房哲絮絮叨叨,像是敦促自家不省心孩子的老父亲,“也是,你现在整天就窝在宿舍学习也不行,多健健身,把身体搞好了,到时候考试才万无一失,再者运动运动头脑也清醒...”
霍昆时不时应一声,但没怎么说话,垂着眼似乎被卷子上的文字吸引走注意力。
房哲还在电话那头念叨,“对,差点儿忘了,我给你打电话是想问你,你的身份证在你手里吧?过两天高考报名,别忘记,这次把身份证收好别再给你的经纪人,他要也别给...”
说着,房哲低骂一声,“曹!那吴安志和高自明还有那个什么虞栋真不是个玩意儿,竟然毁你高考,这次你一定得好好考,妈得,真该让这仨兔崽子自己孩子来这么一遭...”
霍昆皱了皱眉,想起之前的事情,他不愿多提,开口打断,“好了,我记得。”
房哲也不再说这事儿,说多了,霍昆心头也不好受,又说起别的,
“虽然你又被公司冷藏了,但情况比预想的要好,你虽然上了他,但是他也没怎么报复你,只是肯定厌弃你了,顶多你日后在这一行不好做。不过正好,咱不就是想从他身边儿离开吗,离得远远地,再不沾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或者你趁机消失,再慢慢淡出这个圈子。
你的脑子,这次报上名明年考个好大学,毕业之后找个好工作,以后安安稳稳地过上普通人的日子,再也不用跟跟圈里这些肮脏的事情的打交道。”
房哲说了很多,霍昆握着手机,单手转着笔,一声不吭,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房哲认识霍昆这么久,怎么不知道霍昆的性子,虽然霍昆没有反对,但是也没有同意,只觉心下突然就是一个咯噔,连忙问道:“怎么,你这是不乐意?”
“你冒了这么大的险不就是为了从他身边逃离,怎么,你又反悔了?你还想回去卖身不成?”
霍昆没有直接回答只道:“外面的圈子,就比里面干净吗?”
脏的不是娱乐圈,是人心。
娱乐圈外面的人,也是人。
房哲皱了皱眉头,说不出自欺欺人的话,因为他知道,霍昆都明白,他纵使是骗霍昆也没有用。
房哲道:“但总比这里干净,起码外头不会有人逼着你卖身。”
外面的人拼了命都想挤进来,他却劝霍昆离开,想来也真是讽刺,房哲讪笑了一声,又道:“别犯傻,你好容易有这么个机会摆脱这些肮脏的交易。”
霍昆不出声,房哲太了解霍昆,霍昆这不是在默认,而是在沉默的抗拒。
霍昆他年纪小,但他一向是个主意又大又固执的人。
房哲不敢相信,甚至还有些恼火,“你不趁机离开这个圈子还想回去?你不会是对他...”
“不是!”霍昆急声打断房哲的推测。
“我在想,”霍昆道:“想要在娱乐圈红必须要有人捧...他可以给我想要的,而我们已经...”
房哲厉声喝止,“霍昆!你知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
霍昆并没与被房哲的厉喝声打断,他摸着自己的脸颊,那日被江雪城扇过的地方似乎还在火辣辣疼着,他像是着了魔,喃喃着不知是说给房哲听还是说给自己听,“是他自找的,他选了我,逼迫我,总该付出代价的,不是吗?”
是他自找的...
霍昆挂了电话,出了回儿神,近来他总没来由的烦躁,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去感,有什么地方空落落的,时而将它扯入自我厌弃又自相矛盾的境地。
他隐约知道自己这反常的情绪源自什么,可又不愿去细想,只能用高强度的复习把自己的时间填满,不让那情绪有机可乘。
霍昆终于完成当天的复习计划,他放下手中到笔,起身活动了下身体,他走到窗边远眺放松疲累的眼睛。
外头正刮着寒风,枯枝摇晃,昏暗的灯光下像是招摇伸展的妖怪,灯光触及不到的阴影处,有什么一闪而过,定睛再看去,是一只在寒风中逃窜的流浪猫。
楼下监督的人早就撤了,他像是被遗弃了又像是被忘却了,悄无声息地,无人过问。
霍昆在窗前站了会儿,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十二点了。
他毫无睡意,桌案前的卷子已经做到厌烦,连余光都懒得去过问。
霍昆撸了把头发,捞起手机外套,换了鞋出去夜跑。
午夜十二点的世界只有风和树的声音,光和影的身影,深吸一口气,灌进肺里的空气都是安静的。
霍昆被湃进冰凉的水中,从外由内的终于冷却下来。
四处无人,霍昆闯入夜色,梦游一般的四处闲荡,脑海里走马灯似地过着什么,再回想全是杂乱无章的东西。
霍昆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有些累了,喘息着慢下来,低头沿着盲道走得笔直,直到盲道从脚下消失,霍昆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