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寿宫。
外头春光正盛,屋子里却大门紧闭,日光透过窗格子照了进来,在冰冷的砖石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太后依旧端正的跪在蒲团上念经,她闭着眸子,神情庄重,手中的佛珠配合着念经的语调规律的捻动着,身后传来开门的“吱呀”声,她的动作一顿,继而仍旧继续念经,丝毫不受打扰。
光影投在她瘦削的背上。
韩清漾盯着她的背瞧了许久,不知道她这么?喜欢念经,到底是因为宫中寂寞,需得寻件事来打发辰光,还是因为坏事做的太多,需要在佛前忏悔,以寻求心灵上的安慰。
屋子里檀香味很浓,却让人闻之欲呕。
“太后,真?是好胆色。”
屋子里的宫女一早就被韩清漾打发出去了,身旁没人伺候,太后只扶膝缓缓的站了起来,她回身一看,日光有些?晃眼,而那男人就站在光影里,他着一身墨色长衫,堪称完美的面容上有着清冷的味道。
“只要这天下一日姓周,哀家就一日是名正言顺的太后。”
韩清漾未置可否,唇角掀了掀。
“既如此太后又为何非要与我们作对?”
太后愣了一下,定定的瞧着他,妄图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只韩清漾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里,黑眼珠似是黑曜石般闪着摄人心魄的光,让她无从察觉。
韩清漾不愿与她啰嗦,索性直接挑明了来意。
“我初进宫时太后命人给我下的避子药我可以不计较,你与陛下之间的龃龉我也可以撂下一句准话,让周炎宗也不许计较,只要你肯交出解药,我可以保你和你们徐家一世荣华,如若不然......”
他的语气骤然压低,眼底有着森冷的杀意。
太后垂下眸子。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韩清漾疾步走了过去,伸手便掐住了她的脖子,“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是交还是不交?”
太后直直的望着他,嘴角勾出一抹讥诮的笑。
“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
韩清漾松了手,理了理衣衫。
“太后有何要求尽管提,只要我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太后轻笑了一声。
“哀家是大周朝的太后,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别无所求。”
韩清漾见她油盐不进,只嗤笑了一声,她之所以这么?有恃无恐,无非是仗着他在乎周炎宗罢了,他就不信太后是铁石心肠,就没有在乎的人和事了?
“太后便安心在宫里考虑考虑,等晚间的时候我再来,希望到时候你想通了。”
太后卯足了劲要跟韩清漾较量一番的,没成想只说了这么?几句人便走了,顿时有一种重拳砸在了棉花上的无力感。
待到门重新合上的时候,她紧绷的身体瞬间垮了下来,软软的瘫坐在宽椅上。
她皱着眉头,听脚步声越来越远。
不知为何右眼皮狂跳了几下。
......
从永寿宫出来后,韩清漾的脸紧绷着,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他冷声吩咐道:“多福,你去告诉戚猛和李壮一声,将徐家的人都给看我好了,另外将徐至诚和徐如月,以及跟徐太后有近亲血缘关系的人,尽数给我押进宫来。”
他倒要看看这位太后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说完又对着多子吩咐道:“你去跟汪寿说一声,晚膳时分务必让他把?事情给调查清楚了。”
回?到养心殿的时候,他先在廊下整理了下心情才推门而入。
周炎宗正在看折子,偶尔下笔朱批,神情格外的关注。
韩清漾亲自替他倒了杯茶,轻声道:“怎么不好生歇着,先前不是说好了吗?奏折我先过一遍,若是有要紧的或是拿不定主意的,再让你看。”
周炎宗伸手将人拉进了怀里,埋在他颈项间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味,只今儿的味道参杂了些?香烛的气息,他连头都没抬,声音嗡嗡的。
“你去永寿宫了?”
韩清漾愣了一下,原也没想过瞒他。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周炎宗很讨厌生病的感觉,可这一次不同,那是一种由内而外透出来的虚弱,像是身体里藏着无数吸血的水蛭一般,蚕食着他的生命力。
他贪念的拥着他。
韩清漾轻抚着他的背,柔声哄道:“外头春光正好,不如我们去御花园走走?”
周炎宗应了好,两人便手牵着手去了御花园。
御花园里百花争艳,有彩蝶飞舞其间,到处都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周炎宗摘了一朵红花插在了韩清漾的发间,感叹似的赞了一句。
“清漾,真?是人比花娇。”
韩清漾也摘了一朵想要给周炎宗戴上,奈何周炎宗比他高些?,又不肯戴花,他只攀着他的手臂上蹿下跳的闹个没完,最后只红着眼圈望着他。
周炎宗见状赶紧将人搂进了怀里。
韩清漾趁势一个踮脚将花儿插在周炎宗的发上,跟着又喜滋滋的在他的唇上轻啄了一下。
“夫君戴起花儿来,也别有一番风味呢。”
两人在园子里逛了好大一会儿,待太阳下山了,这才回?了养心殿。
许是白日里走动了些?,再加上心情舒畅,晚膳时分周炎宗吃了不少,韩清漾又陪着他消食,好容易将人哄着躺下了,又匆匆的去了永寿宫。
永寿宫大门敞开着,灯火通明。
院子里跪了好几十人,将整个院子填的满满的。
韩清漾刚一进屋,就见太后冲了过来,“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人还未到近前,就被侍卫给扯开了。
韩清漾轻轻一笑,“我不过是照葫芦画瓢罢了,怎的太后也知道着急了?”
他脸上神色一凛。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解药在哪儿?”
太后的唇轻颤着。
韩清漾对着外头使了个眼色,很快外头就响起了一道让人汗毛竖起的痛呼声,声音凄厉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