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这件事呢。”
“当然记得。”
许让垂着头,像是回忆,嗓音中带着些笑,他说:“当年救下你,虽然受了点伤,但这是我最不后悔的一件事。”
纹身是印记,当年许让受伤以后他们一起去纹的,为了遮盖手指上那个伤疤。
当时白离对许让愧疚,知道他是为了自己才负伤,也陪他纹了身。
“既然是为了阿离收的伤,那就纹L吧。”
“既然阿让纹了我的名字,那就纹R吧。”
明明只是简单地一个纹在手指上的字母,但却像是纹在了心上。
有的人,有的名字。
是一辈子都洗不掉的。
***
天气转凉,外面突然飘起了小雪,连屋子里都变冷。
许让去开了暖气,室内的温度渐渐升起来,他告诉了白离放茶叶的位置,让她自己去选。
白离这才看到许让的柜子里有一罐蓝莓果茶,跟她柜子里的一模一样。
她愣了一下,从柜子里拿出来转身拿给许让看。
“这个?”
“买的跟你一样的。”许让说,“你好像很喜欢那个,所以买了一罐一样的放在家里备用。”
“等我过来的时候喝是吗?”
“嗯。”
白离拿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发现这罐果茶就连包装都跟自己家里那罐一模一样。
家里那罐是程栀送的。
是程栀偶然去某个城市的时候买到的城市限定,据说这家奶茶店兜售的茶叶,每个城市限定的都不一样。
白离垂着眸,没问他更多。
要不是程栀特别兴奋地来跟她炫耀过这个,她现在也会觉得许让只是随便买了一罐蓝莓果茶,一点都不会多想和在意。
但是现在看来……
他是记住了她家里的那罐,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才买到一罐一样的,却被许让轻描淡写地就带过去了。
所以一切的事情都是这样吗,所有的轻描淡写都只是他的伪装,其实里面藏着更多的故事。
白离给她和自己都倒了杯茶,她给自己选了那罐蓝莓果茶,虽然之前不是很爱喝,但是她现在都已经快习惯那个味道了。
“阿让,你喝什么?”
“随便拿一个都行。”
说随便其实就是最难的,要不是白离很清楚许让的口味,她可能真的会随便选一个。
她给许让泡了一杯大红袍。
两个人各自捧着自己的杯子,默契地一起窝在了沙发上,窗外的落雪看不太清,但也能辨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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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送你的礼物……”许让自己提了起来,“你知道是什么吗?”
“不是空气吗?”
“不是。”许让看着窗外的雪,“是新年的初雪,更准确来说是去年。”
“我记得你说每年的初雪日应该值得纪念。”许让随意地说着,“那天下雪我就去街边的小店买了个玻璃罐,装了一罐雪。”
“但是后来融化了,所以变成空气了。”
许让自嘲地笑了笑,“不过也是,罐子怎么装得住雪。”
白离有些惊讶,但最后还是笑出声,她说:“没想到那你还会做这么幼稚的事情。”
“问了宋景铄要追一个女孩子的话怎么办,他说细节最为打动人,以前你说过的愿望我都要帮你实现。”
他突然转头过来,凑近:“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在认真追你了。”
白离眨了下眼,也没说话。
她抿了一口手上的茶,突然听到许让认真地开口:“我要认真解释。”
“解释什么?”白离偏着头问。
“很多。”
白离稍微挑了挑眉,安静地等许让继续说下去。
“这几天不在是被我爸叫回去了,我们俩的关系并不好你知道。”
“嗯。”
“我们的关系差到,会互相出手跟对方打起来。”许让又是一如既往轻松的口吻,“所以前几天也是因为在家跟我爸冷战,所以没能出来。”
“冷战到关禁闭吗?”白离的眉间轻颤。
“嗯。”许让敛了下眸,“其实他也不会出去,我们俩会在家里一直僵持,没有人能插入我们俩这场战争。”
“因为都会受伤,虽然他出手不算轻,但是我下手也挺狠的。”许让嘲讽地轻笑。
真是很奇怪。
父子俩解决问题的方式竟然是在家关着门打架,谁也不知道,谁也不能阻止他们。
“我们一直都是这样。”许让说着,单手撩开了身上的T恤,展现在白离眼前的是他腰腹肌肤周围一大片的纹身。
这些纹身,以前念书的时候很多女生都为之尖叫。
在那个大家都按部就班乖巧的年纪里,许让实在是太过于张狂和个性,偶尔去打篮球的时候他会顺手把衣服撩起来,藏在衣服底下的是一大片纹身。
当年也很多人诧异,为什么明明是高中生,许让却可以纹身,甚至没有被学校开除。
白离隐隐约约地听许让说了一些,大概是家里的原因,他说父亲因为愧疚,不太会管他这些事情。
所以闯祸了也会袒护他,就算是做出了跟这个年纪不相符的事情,也没有人会怪罪他。
当时白离也是这么想的。
许让撩开衣服,但是右手使不上力,还包着纱布,他用嘴叼着衣服不让衣服掉下去,又伸出手抓住了白离的手,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
除了腹肌的触感,白离还摸到了一些疤痕凸.起。
“跟手上的纹身一样,都是遮盖。”
“纹身师的手法很好,所以只要不摸到就看不出来。”
白离感觉自己的心跳加速,因为发现了一个秘密而剧烈跳动,她顺着摸到了一条微微凸.起的伤疤。
“是十五岁那年跟我爸打架的时候留下的。”许让说,“留了疤,在很显然的位置,我想以后打球一定会脱掉衣服。”
“所以做了纹身遮盖。”
白离垂下眸,认真地去看他身上的纹身,果然还是看不见,除了摸到,没有任何方式知道。
她问:“不疼吗?”
许让整理好衣服,往后靠,头枕在沙发靠垫上,他漫不经心地开口:“是问哪一个?是跟我爸打架留下伤疤的时候,还是去纹身的时候?”
白离没回答,只是看着他。
“我已经快记不起了。”许让勾了下唇角,“但是记忆中好像都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
“可能我的痛觉神经不敏感,也或许是我根本就没有在意。”
许让能记得的就是第一次进了那家纹身店,纹身师是一个酷姐,露出的肌肤大片都是纹身,从手臂一直延伸到了脖子。
她回头看着许让,“成年了?”
“成年了。”
许让本来就比大部分的人生长成熟得早,他去纹身的时候看起来已经像是成年,一开始许让还以为这个纹身师是个冷淡的人。
结果整个纹身的过程她都在不停地跟许让说话,还跟他说:“要是疼你就哭啊,我不会笑你的,在这张床上哭过的人可多了。”
是个热心肠、有趣又自由的灵魂。
许让真的忘了,他记忆中对这两件事没有痛感,就像是他自己说的,或许是痛觉神经不敏感,也或许是他根本就没有在意。
白离又转而看向他的手臂,“这次疼吗?”
“这次疼。”许让说,“真的很疼。”
他的语气有些故意。
“你这是在装可怜吗?”白离毫不留情地问,“明明这次都没有比之前的严重。”
碎片很浅,只是看起来很严重。
白离和沈清屿从电话里听到消息的时候也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等到沈清屿去看以后,才发现事情并不是那么严重。
“确实在装可怜。”许让也承认地坦荡荡,“只有装可怜,进了医院,才能有逃出来的机会。”
“不然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许让说,“是因为答应了你要认真追你,但是又突然失去联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怕你觉得我只是在玩弄你的真心,只是开个玩笑。”
“这次我们吵得很厉害,他没打算放我走,所以只能用点苦肉计。”
以前许让每次跟许明达争吵,两个人都不报警也不去医院,许让也从来都不喊疼,也从来不主动说自己不舒服。
而这次,许让却自己伤了自己,还一遍遍地说着很疼,一定要去医院。
许明达虽然在气头上,但是也是第一次见到跟自己硬碰硬的儿子突然反常,没有办法,只能让许让播了急救电话。
“真的很疼。”许让垂着眸轻笑。
他凑近,用额头抵着她的,呼吸浅浅的,说着:“明明这么浅的伤口也很疼啊。”
可是以前那样的伤痕为什么不疼呢。
因为麻木。
这次却因为有了新的期盼,所以受了一点伤也觉得很疼,虽然是自己下的手,但是他真切地感觉到了痛楚。
就像他上次站在楼下,白离绝情地跟他说“我们从头到尾,从过去到未来都没有任何机会”这句话的时候一样。
真切地感受到了痛楚。
碎片浅浅地扎进手臂的时候,他能感觉到的也是自己在滴血的心。
白离看了他一小会儿,低头,轻轻地在他的手臂上呼了几口气,她说:“没必要那么急。”
“我也不急这么一时半会。”
她又不是等不起。
她也没有着急,更不需要许让通过这样伤害自己的手段来见她。
她又不是没有感情的怪物。
空气沉默了几秒,白离抬眸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他的眼睛,似乎泛着红,看不清的样子更让人沉沦。
许让认真地告诉她。
“可是我等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