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霜如往常一般陷入了痛苦的梦境,不断地坠落,下沉,拼命挣扎却无法逃离。
“怀薇,怀薇”,清冽低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如同清泉击石般打中了她,林南霜努力挣扎,试图摆脱身下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林南霜惊呼一声,猛地睁开眼,落入眼中的不是熟悉的帐顶,而?是男子如黑濯石般深沉的双眸。
齐豫见林南霜面色惨白,额头上还有一层薄汗,不禁蹙眉,“做噩梦了?”
林南霜心知?是林云的事?刺激了原主的残余的意念,无奈道,“没事?,已经醒过来了”。
林南霜看了看四周的陈设,便知?她已经回到了昨晚入住的客栈,正想起身,便听见齐豫问道:
“听初露说,你在?静慈庵忽然晕倒了,上回你见你爹娘也是忽然晕过去了,可是身上有什么隐疾?”
林南霜诧异地看了一眼齐豫,没想到他竟然会关心她的身体,便扯出?一个?笑容。
“公子放心,怀薇无事?的,许是天气太热了,才?会晕过去”。
齐豫皱眉,不相信林南霜的说辞,“请个?郎中来看看吧,便是无病,也让他给你开些补气血的药”。
林南霜有些着?急地摇头,她是穿越而?来的,这具身体本就怪怪的,若让郎中瞧出?问题来可就不好?了。
这时一直在?一旁候着?的初露忍不住了,说道:“怀薇姑娘,还是让郎中来给你看看吧,这些日子你一直做噩梦,晚上也睡得不安宁,许是真生病了”。
齐豫闻言面色沉了沉,看向初露,“你做丫鬟的,怎么伺候主子的,她这么多天都睡不好?,你不知?去请郎中?”
初露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连连告罪。
林南霜见状,无法再托辞,只得答应让郎中瞧瞧。
齐豫请来的郎中认真地给林南霜把了把脉,面色有些凝重?。
“敢问姑娘这些日子,可是受了不少刺激,一直没缓过来,郁结于心?”
林南霜默默点头,原主被林云的事?刺激了好?几回了。
“姑娘心思太重?,心气过躁,有道是万事?随缘,姑娘对人对事?莫要过于强求了,要学会放下”。
林南霜再次点头,帮原主找到林云了,她自然就放下了。
齐豫看着?二人,面色变得有些古怪,不自觉地转了转右手上的扳指。
郎中给林南霜开了两副宁神?补气的方子,便离开了。初露去借了客栈的厨房熬药,在?林南霜用完晚膳后?,便将汤药端来了。
林南霜看着?一整碗乌黑苦涩的汤药,不禁愁眉苦脸,仰头看了一眼齐豫,颇有些委屈。
齐豫不为所动,淡淡道,“喝完”。
林南霜往嘴里塞了一颗蜜饯,一鼓作气将汤药喝完,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苦巴巴的。
齐豫见初露将碗接了过去,便吩咐,“之后?每日都要熬药,早晚各喝一碗”。
林南霜一下觉得口中的药更苦涩了,想要推辞,对上齐豫漆黑的眼眸,一下便焉了,有气无力地垂下了脑袋。
齐豫瞧她这模样,沉着?脸吩咐初露,每日汤药要按时送过来,看着?她喝完,万不可让她蒙混过关。
林南霜听罢,垂头丧气地去了屏风后?洗漱,出?来后?见到齐豫仍坐在?圆桌前,不禁瞪圆了眼睛。
齐豫还在?想下午郎中的话,便问道:“不过冷了你几日,你就郁结于心?”
林南霜一怔,明白过来齐豫是误会了,以为下午郎中说她受刺激放不下,是因为他。
林南霜摇摇头,想要解释,却无从开口。
齐豫还想再说两句,但又觉得小姑娘心思太重?,他再说下去,她许又要记在?心上,忧心忡忡了。
齐豫眼睛盯着?林南霜看,他头一次与女子如此亲密,本以为将她当?个?外室看待就行了,不想操的心越来越多,说起来哪是她伺候他,分明是他照顾她。
林南霜见齐豫眸色幽深,看着?她的眼神?意味深长,便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不想齐豫却大步直接上前,将她打横抱起,直接放到了里面的架子床上。
林南霜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齐豫宽衣解带也躺了上来,“公子,怀薇今日不适……”
“知?道自己不舒服就好?好?躺着?,还想着?那事?做什么?”
齐豫侧眼看向林南霜,语气中却带了几分戏谑,“就那么想?”
“等你身子好?了,再给你”。
林南霜脸一热,颇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齐豫,分明是他每次来她房中,就只为那事?,怎么就成了她满心渴望了。
林南霜转了转眼珠,反击道,“公子这几日舟车劳顿,风尘仆仆,是该好?好?休息,才?能恢复当?初的龙精虎猛”。
林南霜语气悠然,在?说最后?几个?字时刻意加了重?音。
齐豫定?定?瞧着?林南霜,眼中有了笑意,“有时候真不知?道该如何说你,说你胆子小,你又什么都敢说”。
“若说你胆子大,你又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看着?我”。
林南霜知?道齐豫今晚不会动她了,故格外大胆,伸手抱住了齐豫的左臂,语气娇俏,“谁让公子喜欢我呢,自然就宠着?我了”。
齐豫轻笑一声,捏了捏身侧那张软软的脸蛋,“你做梦呢,我喜欢你?”
林南霜鼓了鼓面颊,不满地哼了一声,还想说些什么,但很快便有一阵困意袭来,她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翌日,林南霜听到身侧的响动,依稀睁开了眼睛,看见齐豫已经起身披上了外衫。
林南霜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些惊讶,这一夜她竟然没有做噩梦?
按之前的经验,林云生死未卜,她肯定?要接连几天都噩梦缠身的。
齐豫转身便见林南霜抱着?被子,呆呆地看着?他,仿佛要将他看进心里去。
齐豫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她的脑顶,“我今日还有事?要办,你呆在?客栈,莫出?门了”。
齐豫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见林南霜还在?怔怔地看着?他,颇有些失魂落魄,再转身时,嘴角弯了弯。
徐定?见齐豫出?门后?,立刻上前低声汇报,“公子,人寻到了,元放那日说的是青楼,我们就往花楼的方向去查了”。
“但其实?,元放说的的是‘清楼’,雾冬县西南门外的一座小茶楼”。
“城外?西南门外一片荒岭,怎么会有茶楼?”
徐定?跟着?齐豫往楼下走去,“原本雾冬县西南门出?去数十?里,有个?曲阑镇,因与破云国通商的缘故,聚集了众多商贩”。
“那些商贩往来两处,那清楼就成了歇脚之处,生意颇好?”。
“但几年前,圣上下令禁止边境各镇与破云国通商,那曲阑镇便落魄了下来,连带清楼的生意也一落千丈”。
齐豫听罢,心中狐疑,一般人见生意不好?了,便换一处开店了,这清楼的东家?倒是倔强,还在?西南门外继续开店。
齐豫出?了客栈,翻身上马,策马直接往西南门去。
出?城后?,行了不久,便看见了一面破败的旗帜,上面写?着?“茶”字。
那茶楼共有三层,很是破败,原本砖红的漆木颜色脱落,好?几扇窗户都摇摇欲坠。
茶楼前搭了一个?雨棚,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正弯着?腰烧火,看见齐豫一行人后?,脸上有了讨好?的笑意。
“客官里面请,里面有茶水有点心,吃了再上路”。
齐豫大步走进了茶楼,茶楼一楼摆的几张长木桌还算干净,可以看出?哪怕曲阑镇没落了,这茶楼还是有些生意。
只是通往二楼的楼梯布满了灰尘,好?几块木板已经腐朽了,可以看出?许久没有人上去了。
齐豫正环顾四周,一个?妇人揭开后?厨的门帘,走了出?来,“客官喝点什么?毛尖还是龙井”。
那妇人一身粗布裙衫,体量颇长,面上搽了俗艳的水粉,看着?有三十?多岁了。
齐豫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徐定?便走上前,“你们这茶楼里还有毛尖龙井?”
“客官,你这是什么话呀?”那妇人笑着?走到徐定?面前,“我们这茶楼里什么都有,不仅有茶水,您要别的也有”。
妇人说罢,挤眉弄眼的看着?齐豫,眼中大有垂涎之意。
徐定?有些嫌恶地移开视线,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这封信可是从你们茶楼发出?去的?”
妇人接过信看了看,“这我怎么记得清楚,路过我们茶楼的旅客虽不多,但一日下来,也有十?几人”。
“常有托我们捎信进城的,我们收了银子就办事?,记不得那么多”。
徐定?见齐豫还在?打量茶楼环境,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便继续问那妇人,“你们这茶楼开了多久了?”
妇人双手抱在?胸前,露出?防备的姿态,“二位客官,你们来了茶水也不点,银子也不付,就盯着?我问话,这是审问犯人呢?”
徐定?掏出?一枚银元宝放在?桌上,那妇人立刻眼睛发亮,看了眼门外的老头,见他没有朝里看,闪电似的将元宝收入袖口。
“客官,您问这茶楼开了多久,这我可答不上来”,那妇人收了银子,态度明显便好?了。
“我五年前嫁过来时,这茶楼就开着?了,少说开了十?几年了吧”。
徐定?问道,“这茶楼东家?是你丈夫?”
“他算哪门子东家?”,妇人不屑地哼了一声,“茶楼生意不好?,一年到头来也挣不到几个?子,他去外面跑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