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的反应一定令王匡大跌眼镜:“把此人给我拿下!”说着扶县令退到了衙役后面。几十个衙役一听号令蜂拥而上,跟王匡的人马打了起来。路旁的行人看双方动起了刀枪,一下子就乱了套了,四处逃散。那师爷还在后面大喊道:“不要管其他人,快给我抓住王匡!”
罗敷心想也许王匡得许久之后才会明白自己为何会遭此待遇。这又多亏了王凤,她听他说过绿林军的起义军领袖就是他和他哥哥,而他哥哥与王莽的侄子王匡同名同姓!罗敷此番可以让双方产生误解还利用了另外两个条件:一是地方县令小官,一定没见过贵为大将军的王匡;另外一个,也是最重要的,王凤月前在长安入皇宫行刺王莽,为出城硬闯城门,这些都让他名声大噪,这让朝廷把注意力一下子集中到了绿林军身上。现在铺天盖地都是捉拿他们兄弟的告示,她在邯郸城也曾见过。地方小官一看王匡等人并非军中打扮,又求功心切,一定把他当作了绿林军第一领袖大将军王匡。
罗敷看他们打得热火朝天,无暇顾及到自己,就跟着逃命的百姓一路狂奔。
直跑出好几里去,罗敷看自己身上是王匡令人给她的一套淡粉色侍女服,实在扎眼。前面有人家,院子里晾着粗布衣服,灰不拉叽还有补丁。罗敷也顾不得许多了,看四下无人跳过矮栏杆,把衣服偷了,躲在院子里的柴垛后面换了,又把身上的侍女服团成一团塞进了柴草里。看地上有一些散灰,抓了一把把脸涂了,这才翻出栏杆向南行去。——她要去南阳找刘秀!现在也只有这条路可走了。
回邯郸是不行的,恐怕还没等她到那里,王匡已经先她一步在那等候多时了;京城更不行,简直就是自投罗网。恐怕到时候秦韬不但帮不了她,反而把他自己也给连累了;去南阳是最好的选择,他们是万不会想到她去了那里的。
罗敷望望前面一望无尽的路,心里真有点怵得慌。这么远如果用双脚走的,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她必须想出个别的办法才行。
走了大半天罗敷就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腿了,前面有家客店,罗敷想进去歇歇,主要是肚子已经饿得受不住了。
罗敷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负手走进去,坦然坐下。
伙计看她虽然长得非常端正,但身着素衣,一身风尘,问道:“小公子,你要点什么?”
罗敷心想自己也不会点菜啊,要点最普通的吧:“来一只鸡。”甭管烧的、炸的、熏的、炖的,鸡应该会有的吧?
伙计试探性地说:“小公子,你在外面吃饭,有没有钱啊?”说着对她上三路下三路的一番打量。怎么看也不像有钱的样子。
罗敷理直气壮地说:“我当然有钱!你看这是什么?”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来,只露出一个金色的角儿让小二看。
金子!这个小二一辈子都没摸过金子,看见来了有金子的小爷当然是分外热情,连连对罗敷点头:“成!您稍后,我这就给你上鸡去。你要怎么做法?”
罗敷:“怎么都成。”
小二答道:“得来。”一溜烟进了厨房。
罗敷心想先吃饱了再说,其他的只能稍后再计较了。反正她是绝不会把身上的金子给他的,自己进门就是冲着吃霸王餐来的。这块金子可是王凤在长安城分别前赠予她的绿林军令牌。她一直觉得这东西似乎可以给她一种特殊的安全感,所以一直带在身上,没想到竟然让自己当作吃霸王餐的幌子,真是有点愧对王凤啊。
小二把鸡端上来,一天没吃东西的罗敷一阵风卷残云。嘴上开动,心里却在计划着如何脱身。罗敷抬眼看店里的情形:对面一桌商贩打扮的人也有一个正在打量自己,应该是无害的。罗敷心想自己这个样子有什么好看的?——脸上涂了灰,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老板在柜台的地方拿毛笔记着帐。小二张罗着其他桌上的客人。除此之外店里好像没有其他人了。两个人,两个都有事忙活的人,自己吃完就跑应该不成问题吧?罗敷如此打算着,手上的动作开始轻快起来。
可是计划不如变化,还没等她吃饱喝足歇利落了,小二又跑过来:“客观,您是不是先付了账啊?”
罗敷怒道:“你这小二好没道理,哪里有客人没吃完就让人付账的!”
小二也觉得不好意思,一回头,求助地看了看算账的掌柜。意思是:“您看,让我碰钉子了吧?”
那掌柜一看罗敷拒绝付账,从柜后走出来,对她先是一拜:“这位小公子,这是本店的规矩,您还是先把这鸡钱付了吧。”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这当老板的分明比伙计精明许多,看准了她付不起饭前。罗敷脸涨得通红,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回啊,此时两人一左一右,如果跑简直是不可能的。自己虽然懂点野路子,也顶多偷袭个人用,真打就不行了。
真是丢脸啊,自从来到这个时空她还从没碰到过这样的尴尬。以前自己闯下祸都会有人替她摆平,这个人也许是郭氏和秦韬,也许是刘秀,但更多时候是夜听潮。她忽然发现夜听潮对自己还是蛮好的。虽然伤过她,但更多时候她是生活在他的荫护之下。有他的地方即使她受到再大的委屈都不会绝望,因为她知道夜听潮也许就躲在某个角落看她出丑,然后带着魅笑为她解围。
“老板,我吃晚饭自然会付账的。”
正当罗敷为难,对面桌上的一人大声道:“掌柜的,那位小兄弟的饭前算我的!”
掌柜一听赶忙走过去,又是一拜:“那就谢谢这位客官了。”说着双手接过了银子。
罗敷走到那桌前,一抱拳:“那个……我们素昧平生的,多谢这位大哥了。”
那人爽朗一笑:“小兄弟不必客气,来这边坐。”身边人迅速腾出一个位子在那人身边。
罗敷爽快地坐过去,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个人有一种说不清的好感,不光是因为他为自己付了账,就在刚刚他打量她的时候她就觉得此人甚是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