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听潮废去了卢风扬的武功,将他放走。
刘秀又令冯异将另外两件东西交给罗敷和夜听潮。罗敷忍不住惊呼:“天璇!赵王令!”她万没有想到刘秀除了将卢风扬捉住,还从他身上得到了天璇剑和赵王令!罗敷惊喜非常,请刘秀等人入正堂续话。
刘秀:“这就是开儿?”望着眼前玲珑一般的孩子,恐怕任何人都无法不喜欢。不光刘秀,连几位经历惯了沙场血腥的将军见到开儿脸上线条都不由放得舒缓。这孩子眉宇间的气势颇像夜听潮,而唇角噙着的笑意又有罗敷独特的韵味。
罗敷点头:“正是。如今疆儿应该已经会走路了吧?”刘秀含笑点头,温文尔雅,甚至略带着一点羞涩,完全不似一个当皇帝之人应有的表情。刘秀道:“疆儿比不得开儿如此早慧。”
罗敷又问过阴丽华和阴识的情况,然后郑重谢过刘秀将天璇剑和赵王令带来。她兴奋地将天璇缠回腰间,又将赵王令递到夜听潮手中。
夜听潮仔细端详一番,放于怀中,抬眼对刘秀道:“夜氏自然不会白白受人恩惠。”说罢以目视夜戈,后者上前双手向刘秀奉送一物。刘秀惊叹:“这难道是……”
夜听潮点头:“夜氏兵符。”众人都是一愣,这还礼果然是阔绰!如夜听潮所说,夜氏仍有各地兵马百万,只是不知这枚兵符能调动的有多少?!夜听潮扯起一边的唇角,似笑非笑,似喜非喜,道:“陇南赤眉军有半数已经回归夜氏之下,有此兵符,可将他们任意调遣。”说着对夜戈道:“夜戈,你暂去冯将军军中,帮他接收那四十万兵士。”原来此兵符可以调动的是赤眉军中反正的兵士。
夜戈答道:“是!”
罗敷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夜听潮,四十万军队说送人就送人了,他果然是大方!自己一直致力于让他远离政治争斗,如今来得如此快,竟让她到了措手不及,目瞪口呆的地步!
谁知夜听潮的话还没有讲完,又对刘秀道:“除了这四十万兵士,我自会令陇西隗嚣将更始帝刘玄押赴洛阳,助刘兄结束玄汉王朝!”众人都没想到刘玄竟然逃去了陇地。当日赤眉攻占长安,刘玄得脱,带妻小投奔高陵,如今辗转却又到了陇地。
刘秀喜不自禁,估计换了谁也会如此。他以一人一剑一对令牌换得大军四十万,外加一方政权的颠覆,这是何等便宜的事!刘秀:“夜兄,我刘秀替天下百姓谢过你的大恩了!”说完起身向夜听潮行拜礼。吴汉、冯异等人一见如此情形,忙起身同刘秀一起对夜听潮躬下身去。刘秀身为帝王,竟向夜听潮行此大礼,惊得罗敷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夜听潮道:“礼尚往来,刘兄何必过谦?”对夜戈道:“去‘凤仪阁’,我要与刘兄把酒言欢!”
罗敷心想自己这老公果真是阴阳不定,说急就急,说好与刘秀好得一个人一样。对他的脾气,自己有何奈何?罗敷只得将开儿交与侍女,与他们一起前去凤仪阁。
想当日罗敷对刘秀暗许芳心,两人在凤仪阁与夜听潮相遇。如今再来这里,三人关系已截然不同。见夜听潮与刘秀相谈甚欢,罗敷也感欣慰。之前端木善若夜观天象断定夜听潮与刘秀之结不日将解,如此看来果然如他所说!罗敷不得不感叹端木善若真神人也!
刘秀称夜听潮“夜兄”,夜听潮称刘秀“刘兄”,一如昨日。他没有把他看成天下第一世家的当家人,他也没有把他看成当今天子。只是朋友。他们何尝不应该如此?想两人都是高祖之后,虽为远亲,但也是兄弟。
酒至正酣时,夜听潮斜在软榻之上,以筷指对面的刘秀道:“等哪日你刘秀让四海归一统,我夜听潮自当将赵王令相赠,助你创造一个太平盛世!在座各位都做个见证!”虽然是醉话,但罗敷能听出其是出于真心。
刘秀也有微醺,但绝不像夜听潮一样放纵,姿态依然还是温润有礼。刘秀道:“四海归一自然是我的最大梦想!有了夜兄的相助,相信这一天会来得更快!”
可惜刘秀再说什么话夜听潮也听不进去了,一头扎进身旁罗敷的怀里大睡起来,口中喃喃一句:“哼,即使你得了天下又如何,敷儿还不是我的?”
虽是醉话,却是事实。不知道夜听潮是不是故意要刺激刘秀,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句醉话听到刘秀耳中格外伤痛。望着温柔抚摸丈夫的罗敷,望着安然入睡的夜听潮,此一副才子佳人图,可惜主角并没有自己。刘秀黯然,酒再喝也是无味。
刘秀道:“敷儿,夜兄已醉,我们也就此告别了。”罗敷:“三哥这就要走?”刘秀点头:“洛阳国都新定,我是微服出宫,并不能离开久矣。冯将军有陇地之事未决,也要回返了。”
罗敷理解地点头,将夜听潮轻轻放回榻上,自己起身相送,夜戈也按照夜听潮的命令随刘秀一行人而去。
如今的刘秀依然意气风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罗敷坚信这副坚强的臂膀自能掌控乾坤转动。如今天下单是已称帝之人就有逃到陇地的刘玄,赤眉扶持的刘盆子,巴蜀的公孙述……中华大地已经是四分五裂,而刘秀还要花上十年时间将它统一。这十年又将是他最美丽的光阴,却因为对全天下人的责任而变得倍感沉重。
看着躺在雅阁内坦然而睡的夜听潮,罗敷浅笑盈盈。她并未让人将他扶回秦府,而是做到他身边,趁着泥炉小酒自斟自饮,好不畅快。如果说几年来哪一天她是最轻松的,那么一定是今日无疑了!与夜听潮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也放下了争斗,与刘秀化敌为友;开儿无恙,家人平安。——还有什么是比这更好的?
不觉间罗敷在凤仪阁已陪了夜听潮一下午,他终于从睡梦中醒来。睡眼惺忪梦已觉,吟道:“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罗敷回首看他,温暖一笑,递上清茶供他漱口。道:“怎么相公也会吟词了吗?”夜听潮半睁双眼,表情诱惑无比:“还不是之前听敷儿吟的。小寐一番,心情无限好,感觉这两句小词正合心境。”
见他轻松罗敷也高兴,端起酒杯饮了一小口酒,便将杯子送到夜听潮嘴边。夜听潮却不接那酒杯,而是径自向罗敷嘴里寻她含去的半口,两人又是一番缠绵无限。
罗敷暖暖地窝在他怀里道:“听潮送三哥四十万兵士,可是想慢慢消散夜氏的势力?如果敷儿没猜错,你既然有此举,必然还会继续消散下去。”
夜听潮满意地笑:“聪慧如敷儿,没有什么能瞒得过的。不错,这正是我心中所想。”
罗敷:“听潮送三哥那般大礼,难道不心疼?你不会变卦了吗,真的要将这大好河山拱手让给三哥?”
夜听潮长笑曰:“哈哈哈哈,敷儿错了!”顺手散下她的发,撩起一缕在手中把弄。他素来喜欢她散开长发的样子。夜听潮道:“我放弃帝位并不是因为刘秀,而是为了你。”说完在她耳边暧昧轻语:“敷儿,拱手河山可能博你红颜一笑?”
罗敷眼圈泛红,惹来夜听潮的不解:“为何不笑反哭?这天下还有人敢欺负你不成?”罗敷被他逗得在泪珠中漾开一个微笑。
夜听潮:“知道吗,你像雨后的新荷……”一个轻吻,人已在她怀中沉醉不知归路。
刘秀刚走没几日,他的圣旨却又道了。此次宣旨的并不是宫中的太监,而是阴识亲自前来。刘秀称帝后阴识被封为骑都尉,加阴乡侯。又因他征战有功,刘秀论功行赏对其进行增封,谁知阴识推辞道:“天下初定,将帅有功者众,臣托属掖廷,仍加爵邑,不可以示天下。”其谦逊知礼如此,实乃一般王孙贵胄所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