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声音而来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妖怪。
妖怪一头蓬松的白色毛发似乎因为他此刻不良的心情而整个炸起,乍一眼看着像是一颗巨型毛球。
“啧。”
妖怪盯着刚刚时间溯行军站过的位置,脸上带着明显的蔑视。
髭切扫了眼妖怪一直举着的那只手。
分明是刚才伸出了地面的鬼手的缩小版,手心还漂浮着一团同样的鬼火。
还没等髭切细看,那只鬼手就猛地到了眼前。
髭切只觉得眼前一晃,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掐着脖子,大力按在了身后的树干上。
后背突然撞上了粗糙的树干,冲力之下整棵树都抖动了。
“你又是谁?”
妖怪语气不善地问道,一双眼睛里射出的光极为凌厉,显然准备随时把髭切也变成手心里的粉末。
髭切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无辜又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很不擅长应付这样场面的妖怪不自然地皱了下眉头,下一秒表情就变得更加凶狠了。
他目光紧迫地盯着髭切,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并且用鬼手始终卡着她的脖子,分毫未动。
粗糙狰狞,骨节粗大,指甲锋利,肤色诡异,这样比寻常手打了许多的鬼手卡着白皙纤长的脖子,好像下一秒就会蹭破柔软的肌肤,轻轻一捏就能捏断脆弱的颈骨。
“这幅奇怪的装束……和那东西是一伙的吗?”
“哎呀,这么说的话有点过分哦?”髭切慢条斯理道。
先不说把她和时间溯行军混为一谈的事,单是评价她的装束这一点——
妖怪们的衣服,明明比她这身整整齐齐的西洋服饰要奇怪多了吧?
“哈,难道不是吗?拿刀的……”妖怪凑近了些看她,表情变了变,微妙了不少,“刀的付丧神?”
拔出了本体的髭切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很好的遮掩气息了,所以被点名身份也不怎么意外。
就是连晴明都没发现的事,被这个不知为何有点熟悉的妖怪发现了,让人心情不由有些郁闷。
说起来,为什么这个妖怪会让她感觉到熟悉呢……
髭切不合时宜地发了发呆。
妖怪审视地看着这个表现奇怪的女人,看了一会儿,确定了自己没有感觉错。
“你竟然已经有了神明的气息。”
他收回手,不再钳制着对方。
“既然如此,你就不是和那东西一伙了,”他眼中多了几分探究,“你到底是谁?”
髭切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抬眼用同样“不友好”的眼神回敬过去。
“确定我没有危险性不就足够了吗?大江山支持的活动都喜欢对每一个参加的人刨根问底吗?”
“挚友支持的活动当然是完美的!”
大妖突然就猛地拔高了声音,脸上一下子放了光,双眼放出了炙热的光。
不过目光一移到了髭切身上,他的神色眨眼间又变了回去。
“但是你,这让人讨厌的感觉,我没办法安心忽视过去。”
大妖的直觉很玄妙,长久的经验告诉他不能把自己的直觉不当回事。
髭切甜甜地笑了,“好巧哦,对阁下我也是这种感觉呢。既然您说得如此直接,我也不好遮掩了。”
她将指腹从手中本体的刀背上划过。
“给您一刀,满足您的忧虑如何?”
妖怪冷笑,鬼手抬起,手中鬼火瞬间胀大了许多,“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
——倒是一时间僵持住了。
两方奇妙地就开始相看两厌地互瞪。都是大眼睛,一时间倒是谁也不输谁。
意外的和平?
也算是好的发展。
眼前的妖怪十分高挺,髭切就算穿着一双带点跟的皮鞋,也不得不仰着头跟他互瞪。
仰头久了,眼睛倒还好,就是脖子有些酸。
作为刚才才被掐着脖子威胁的可怜刀,髭切支撑不住,低下头活动了一下,视线自然而然得偏了一些。
这下子,她总算是注意到了妖怪另一边的手臂。
残破的袖子垂落下来,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并非她想象中的另一只鬼手。
……哎呀?
髭切目光停留在残破的袖管上。
那只鬼手过于吸引注意,她刚才竟然完全没有发现。
因为这注视太过专注,所以就算只持续了短短几秒,也被对方察觉到了。
妖怪并不在意自己的断臂一边被盯着。
他这样的妖怪是从无数次战斗中走出来,数不清的受伤中,断臂不过是他一次失败的“记忆”。而且他的实力早已足够他蔑视那些虚无的视线——事实上也没有人敢用那一类视线盯着他。
他只是觉得奇怪。
“喂,”妖怪盯着髭切,“你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