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一夜之间多出来个郡主府,就在尚书令霍睢府邸的原址上,好些人特意去打听了昨日六安堂中发生的事,然后纷纷竖起了大拇指。
没人说清河郡主威风,反倒是清一色在感叹尚书令对夫人实在是太宠了。
定国公家人丁兴旺,盘踞在幽州已历经几朝几代了,一向除了保家卫国外过得逍遥自在得很,只是最近才意识到家主应崇川在长安待得时间太过久了一点,于是年纪小又没担什么要职的应六小姐才带了几个亲信来找他大哥探探长安的底,只留了被称作小应将军的应二小姐在幽州坐镇。
“安家的小嫂嫂回潮州了?”
应崇川这几日隔三差五便往姑苏台跑,可十次有八次都吃闭门羹,自然不会告诉旁人他去了哪,只说有要紧事。应六小姐一进门便问起安世妨,显然是在军中时就知道自己大哥对人家那点小心思。
应崇川面色一肃,转过身子刚好看到应六脸上的哂笑,缓缓道,
“不妨你再大点声,她听得见。”
应六不笑了,也不敢再乱叫嫂嫂,生怕人听到了会想从前那样跑过来揍她,反倒是眉毛一蹙,有些意外问:
“安姐姐在长安?怎么可能呢,我昨日听几个这里的世家女郎说了好些事,却没听有人提到安姐姐啊?”
她仔细想了想,又道:“依着安姐姐的性子,若她在长安,定会花大手笔买几座好地方的宅子,说不准比皇宫都大,气死李家那个龟孙儿!可这长安也没听有个安府啊,倒是……”
应六原本已经把六安堂的事抛到脑后,但这会儿提到安府的事,又突然想起那块写着“郡主府”的牌匾,然后顺偷摸瓜想到了霍睢和他那位刚娶的夫人。她正抬头想跟应崇川说昨日的事,却意外发现对面的人眼神都飘了。
“大哥!”
“吵什么?”
应崇川原本听得好好的,只是应六说起安世妨会建个比皇宫都大的宅子,他便立刻想到了姑苏台——的确是气坏了好不容易坐上皇位的李宪。
他还记得那日殿上李宪言语中对安世妨那副咬牙切齿的样子,说她不但目无皇权,还故意把他灌醉,第二天趁他不注意换走了自己的衣裳,害得他套了身女装不伦不类地回宫。
应安两家沆瀣一气,他打不过安世妨,总能跟应崇川打一场泄泄愤。
应六看见了大哥嘴角奇怪地弯起,一猜就知道这个人已经完全神游天外,没听她讲话,顿时就来了气。她在家年纪最小,应老将军在世的时候也宠她,因而最受不得旁人冷落,尤其是来自大哥的冷落,于是手往桌上一拍,大声道:
“我看见霍睢那个叛徒了!”
应崇川听到霍睢名字的时候还没什么反应,倒是“叛徒”这两个字叫他忽然回过神来。
他和李宪私下里的较量,大部分都压在了霍睢身上,原本霍睢是李家送到应家军中的人,只是这五年时间应崇川极有自信地觉得自己早将他收入麾下了,可如今霍睢在朝堂上的种种又叫他摸不清了。
好在李宪也同样对霍睢不清不楚,但他二人都知道一点——霍睢这个人必须要站在自己这边。
“别拿霍睢开玩笑。”
应崇川低声警告了应六一句,又问:
“你看见他什么了?”
应六知道大哥跟霍睢感情好,但就是因为这样,想到昨日霍睢对清河郡主的那副表情才更觉得意外,又有些气不过。
“他昨日为了给自己夫人找场子,不但当众不给我面子,还把府上牌匾给换成郡主府了,简直跟之前换了一个人。”
应崇川也有些诧异,“他竟对女人上心?”
他记得霍睢在军营里是出了名的不碰女人,除了一个易江南外,就没跟任何人亲近过了。原本应崇川以为霍睢这人便是如此,不是什么大问题,可如今看来似乎有些蹊跷了。
应六见大哥跟自己想到一起去了,点头道:“我昨天问过了,霍睢一回长安就向李宪请了旨要娶这个澹台清河,应该不是临时起意。”
这事应崇川知道,但若不是面子功夫,霍睢为什么就突然转性了?
霍睢跟这个澹台清河有问题。
应六:“而且霍夫人跟易江南生的很像。”
应崇川略一沉吟,抬手扣了扣桌子,一个影卫便不知从何处出来,恭敬地跪在下首。
“仔细查查澹台清河。”
……
自从换了匾,唐棠觉得这座府邸旧貌换新颜,哪哪都看着顺眼了许多。香兰跟在唐棠身后,两手抱着一大坛青梅子酒,就见前面人伸手指了指那刚挂上去的匾,
“什么字认识吗?”
香兰内心一阵无奈,刚要开口,又听唐棠自己回答道:
“三个字,‘我的家’。”
香兰:我之前明明认字的……
二人还没走到黄金屋便见霍睢在抄着手等了,只是见到还有坛酒后,他的笑意渐渐凝结。
唐棠没看见霍睢的表情,她只是远远朝他身上瞥了一眼就挪开了目光,只是这次已经是进步了,二人关系僵的那几天,香兰每日都能看到唐棠偷偷冲霍睢做鬼脸。
霍睢没收了香兰手里的酒。
唐棠原本径直往前走,几步之后香兰才敢小声对她说:“郡主,酒……没了。”
她这才回头一看,香兰手上空空如也,远处的霍睢倒是单手提着那坛梅子酒,那脸上的笑意简直十足挑衅。
唐棠带了几分怒气走到霍睢跟前,正要抢那坛酒,霍睢忽然将手抬高,她果然够不着了。
“你不能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