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满门抄斩,可如今竟还有个唐棠活在世上,被李家更名换姓养在澹台府,多大的消息!
易江南甚至知道,唐棠如今的名字,正是澹台清河。
霍睢在应崇川的帐外见到了易江南,却听她似哭似笑般质问:
“该死的不是唐棠吗?她几年前就该死在城门前的刀下了,让她多活了这么久,也该够了。”
她说:“你既然狠得下心害她满门丧命,多她一个又何妨?那唐棠若是有气节的女子,又如何愿意苟活在这世上!我只是成全她罢了……”
她在后山被霍睢砍去右手,却还是隐忍着,凄笑着对霍睢说,
“你拿不到信的,她早晚会死,霍睢……杀了我,你便连个念想也不剩了。”
霍睢最容不得旁人动唐棠的心思,就算易江南没打算将秘密泄出去,知道了那么多,她也活不得。
更何况她想告诉的还是应崇川。
只是那七十三封信,霍睢始终没有找到。
冬至那日霍睢再见易江南,曾提起信的下落,只是易江南却对他不屑地笑了笑,
“你救了我一命,又杀了我一次,算是扯平。如今你杀不了我,更奈何不了我,还是莫想别的,好好陪霍夫人最后一段日子吧……你记得我曾经说过吗,她必定会死。”
姜荐令离开尚书省的时候,仿佛三魂丢了七魄,并暗自发誓若是霍睢这人日后再要叫他,那是打死也不出来了。
霍睢从姜荐令这个神棍嘴里也套不出个所以然,脸阴沉了一整天。他自然不担心易江南是鬼,怕就怕她是活生生的人,扮作不会武功的农家女骗了自己三年,后来又借着他的手假死离开了幽州,如今好端端出现在长安,却口口声声要置唐棠于死地。
易江南究竟是谁他无心去管,只是唐棠,任她是人是鬼都绝碰不得。
霍睢的忧心忡忡没有传染到郡主府,他回去的时候得知唐棠在黄金屋待了一整日,因着这场雪下得不小,便懒在屋里连门也不想出。
他将伞递给了小厮,自己推门进去,那一股炉中点的栈香气便飘了出来,混在寒气中,竟让人莫名舒心了些许。
再一进去便听到香兰给唐棠念话本子的声音,一句一顿甚是成样子。唐棠自小就不爱看书,如今即便是喜欢上了拿民间话本解闷,也不愿自己去读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而是叫旁人读给她听。她斜躺的软椅旁放了碗剥好的桂圆肉,配上碗第三泡的庐山云雾,瞧着则是相当自在舒服了。
霍睢见她听得入神,抬手掩着嘴故意轻咳了声。
唐棠抬头瞧了他一眼,又低了头,两指取了颗桂圆肉,没理。
这时香兰读书声也停了,转身见是霍睢回来,规规矩矩行了礼,又见他在外面淋了雪,官袍也湿了,因着黄金屋没有霍睢的衣服,便赶忙去叫小厮进来替他更衣。
只是香兰一只脚才踏出去,便听霍睢道:
“今晚就在这摆饭吧。”
香兰应了声,一边唐棠的脸却没来由地又红了。
霍睢:“是你今早说叫我来黄金屋的。”
唐棠没有否认,只是转手将方才那个话本子扣在了脸上,恨恨道:
“若不是为了唐毓……”
……
夜里黄金屋不用点烛,一颗夜明珠便能让偌大的屋里有些隐隐约约的暖光。
明暗暧昧得刚好。
霍睢刚脱了外袍,便见唐棠从榻上抱了床被子下来,转身便丢在霍睢脚下。她眼神透着些不自然,却强作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道:
“老规矩,本郡主睡榻,你睡地上。”
见霍睢那骨节分明的右手并未停下解扣的动作,半晌也没回答,她咽了咽口水,勉强道:
“那……睡榻上也行……吧。”
霍睢勾了勾嘴角,见唐棠已经迅雷不及掩耳地滚到榻最里面的一边,还用被子将自己裹了个严实,这才缓缓捡起地上的被,两手一震,除了上面的尘,也躺在了唐棠旁边。
“棠棠……”
霍睢低声唤道,唐棠身子一僵,却感觉一只手搭在了自己身上。
因为隔着被子,她没出声。
然后那只手便从被口处探了进去,摸上了她的肩膀。唐棠呼吸一促,又感觉那手正往下滑,霍睢的身体也不由自主离她越来越近。
唐棠初尝人事,自然知道这预示着什么,心一慌,转身朝霍睢肚子便是一脚。
那边霍睢正得寸进尺,没想到唐棠有这么一招,结果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榻下了。
唐棠:“有人手不老实,需要去地上冷静冷静,本郡主送你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