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全然忘了,霍睢仍在这里,而衣服丢出去,不着片褛的自己就如同冒着羊入虎口的危险。
霍睢却猛然记起,方才唐棠穿着的,不就是这一身吗?
原来是欲拒还迎啊……
他将桌上的蜡烛吹了,屋中的幽光一如他被唐棠踹下床的那一夜。
唐棠屏息等了好一会儿,却不见霍睢动静,正在暴风雨前的宁静和劫后余生的喜悦两种感觉中来回游走之时,一只满是硬茧的手便覆上了她的脖颈。她听到了一声轻笑,然后下一秒整个人的身子都从榻上弹了起来。
“把手从那里拿开!”
她没想到霍睢能如此下作,那只手非但没有拿开,反而更肆无忌惮了起来。结果唐棠左右躲不过,半边身子又麻又软,只是一想到自己刚才为了挽回他作为尚书令的面子提出分开坐,而他却还上手轻薄时,唐棠脸都气红了。
“哪来的惊喜,竟还想空手套白狼……”
唐棠在被中“殊死抵抗”,想要挣脱霍睢那两只抓住了绵软便不放的手。好不容易探头出来,便借着微光对上了他那晦暗不明的眼神,动作忽然一滞。
并不是被美色迷了眼,只是那一瞬间霍睢的面容与五年前的交叠在一起,叫唐棠在意乱情迷中忘记了顽抗,然后霍睢的一只手滑了下去,一面翻身将她按在榻上,生怕她跑了般,低下头,一边吻着她耳垂,一边道:
“唐毓养父家的住址找到了。”
上面的霍睢是一回生二回熟,早已食髓知味;下面的唐棠却不同,毕竟头一回是被逼着做的,每每想到之前那次的疼,还是有些不情不愿的胆怯。她原本一只胳膊抵着霍睢在下边乱动的手,只是防不住霍睢忽然将手一抬,蹭在她肩头上,便是一阵带着粘的凉意。
唐棠实在是羞恼,将头转向一边不看他,却听霍睢说唐毓找到了。因为自己不争气的反应,那阵刚升起的罪恶原本将要溢满唐棠的心口,可听到弟弟的名字,她却忽然如释重负。
这便算不得是空手套白狼了。
不……
这便不是她不争气了,只是因为霍睢帮着找到了弟弟,她才勉强同意的。
……
炉中的阵阵香烟氤氲在屋里,时浓时淡。
二人的鼻息声交错在一起,伴着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时高时低。
唐棠竟不知道霍睢可以这样,不是那夜的横冲直撞,叫她疼得眼泪直流,而是如手捧珍宝般,小心翼翼,却又不知疲倦。
她不记得自己说了几遍她“不要了”,“很困了”,“要睡”,也不记得霍睢搪塞过几回“快好了”,只是当她沉沉睡去的时候,仍能闻见一旁被子上的茉莉香。
香兰一个时辰前便感觉不好,蹲在木头台阶上拿手捂上了耳朵,偶尔手僵了,拿下来甩一甩,又脸红心跳地跑到黄金屋外去,踢两脚膝盖高的雪,然后再回去,看主子们好了没有。上一回那晚她被管家支开没在屋外伺候,今夜却怪起了霍戎怎么又便生留她在这守夜。
今晚好些人都注定无法睡个好觉,除去郡主府,礼部侍郎坐在书房里,也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这尚书令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他将那日大殿上的坐席安排看了又看——原本都该敲定了,却叫霍睢一句话给打了回来。
皇亲国戚与官员本是分开坐的,霍睢身为文官之首,自然是该安排在除定国公外离陛下最近的下首处,可如今倒好,尚书令不坐尚书令的席位,却给另一边平白多了位郡主和郡马!
这霍睢,他……
礼部侍郎恨恨地将毛笔拍在了桌案上,黑墨四溅,甚至有几滴落在了他的袖口,他却混不在意,只是半天才从口中挤出了句话来——
“他莫不是想给这场宫宴制造笑话?!”
若不是霍睢是这位礼部侍郎的顶头上司,他定不会冒着被陛下罢官的风险答应这等荒唐事,只是话又说回来了,他也不是不认识霍睢,那个在尚书省从不谈私情的尚书令,怎么可能突然提出这种危险的想法?
礼部侍郎就这般坐在书房里思来想去,时而蹙眉时而叹气,终于想出来什么一般,身子一直,大呼不好。
这声音太过响亮,当守在外面的小厮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巧见自家大人白着一张脸,颤颤巍巍地念叨着,
“尚书令这是要罢我的官……两个月前走了个户部侍郎,如今我这般谨小慎微,竟还是给他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