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两个旋转楼梯,伯爵和阿米莉亚才进入大厅。
为了迎接这位来历不明的客人,仆人将大厅里的吊灯和烛台都点燃了。明明是午夜时分,却明亮异常。
隐于黑暗下的陌生客人,相貌显露无疑。
果真像管家说得那样,这位男士出乎意料的英俊,也十分年轻,看起来比劳尔大不了几岁,完全不像一个富有经验的医生。
但哪怕是号称能治疗妹妹病痛的吉普赛人,菲利普都礼遇有加,更何况这人还自称是医生。尊贵的伯爵甚至朝这位年轻的医生点了点头,这是一个他对一个平民能表现出的,最大的尊重了。
“让您久等了,年轻的医生,请问要怎么称呼您?”
“艾伯特。”
菲利普挑着眉,客人显然不想透露自己的全名,他丝毫不在意,偏头看着阿米莉亚,却是在对年轻的医生说,“艾伯特先生,挽着我的这位小姐,就是您的病人——阿米莉亚·夏尼了。你可以称呼她,夏尼小姐。”
奇怪的客人没有回话,也没有回礼。
菲利普见多了大场面,也知道有些能人异士确实有些脾气。但能帮助夏尼家的小公主,这些小毛病都是可以被包容的。
他带着阿米莉亚入座后,才缓缓谈起妹妹的病史,“小莉亚是个可怜的孩子,哮喘第一次发作时,她还小得可怜,全家人都吓坏了,连忙叫来家庭医生,结果确诊是哮喘,这之后,她的身体就一直很虚弱,时好时坏……”
艾伯特打断他,褐色的眼睛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着这位脸色略显苍白的贵族小姐,“尊敬的伯爵,如您所说,阿米莉亚的生命力真是顽强,令人钦佩。”
菲利普和阿米莉亚不约而同皱了皱眉,真是让人不适的夸赞。
阿米莉亚向来有话直说,“艾伯特先生,咱们恐怕还没有熟悉到可以称呼对方名字的程度。”
“是吗?”医生有些戏谑,站起身朝阿米莉亚弯下腰,拿着礼帽的手背在身后,“那么艾伯特在这里向您道歉,我以为当我告诉您和伯爵我的名字时,我们的关系就已经不是陌生人了。”
阿米莉亚:“……”
菲利普似乎闻到了空气中的□□味,甚至怀疑两人是旧相识,“艾伯特医生是从哪里得知舍妹的病情?”
医生冷笑,“想必夏尼小姐无故晕倒这件事,早已通过歌剧院散播出去了。”
菲利普立马变了脸色,这样的消息无疑会影响到妹妹的婚事。他收紧拳头复又张开,良好的贵族涵养才让他没有当场发作。
但一直挽着菲利普的阿米莉亚,又怎么会感受不到他的情绪波动,她索性靠在了哥哥的肩膀上,小声劝慰道,“哥哥也不必着急,这件事公开也好,我的未婚夫总不能是被夏尼家合伙骗进来的呀?”
阿米莉亚仰着头,看着菲利普略显疲惫的侧脸,眨巴着大眼睛想让伯爵平静些。
菲利普比她大了二十三岁,说是哥哥,其实更像是她和劳尔的父亲。她能够肆无忌惮地对着他耍着小脾气,可她敬重仰慕这个既是哥哥也是父亲的男人,不希望他为了她的病而大发雷霆。
医生一副看戏的样子,修长的手指捏着黑色的鹿皮帽檐,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戏谑。
少女见状立马收敛了笑意,她坐直了身子,板着脸扬着下巴道,“看来艾伯特先生并没有为我诊治的意思。不过也没关系,夏尼家并不介意多招待一个哗众取宠的客人。”
“哗众取宠?”
医生念着这个词,垂下了眼帘,浓密到过分的睫毛遮住了略带寒意的眼眸,他的声线变得低沉,简单的重复居然让人感受到了一丝恶意。
“是的,在我看来,作为医生的您,没有半点对于病人的同情和怜悯,难以想象您面对平民时是怎样的态度!”
“尖牙利嘴。看来您恢复的不错。”
这人太奇怪了,让人感到不安。菲利普急忙阻止还要和医生辩驳的阿米莉亚,“你先上去看看劳尔和克里斯汀谈的怎么样了?”
少女自然知道伯爵的意思,但她并不想走,傲慢的医生完全挑起了她的斗志,她拒绝了菲利普的要求,“他们之间不会有什么问题,年轻的情人爱折腾是肯定的,咱们不必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