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小满还在房间里认真地绣花。她目前看起来还是很规矩的,沈延玉同她说什么,她都老老实实的去做。
沈延玉出了门,又到了之前发现小木屋的地方,环顾四周,之前的那个太监像是不在。
上次她看到的那双眼睛,一直让她十分在意。她总觉得自己必须来这里探查清楚。
她今日穿的是小满多余的宫女服,梳着双丫髻,乍一看和一个普通的宫女没什么区别。她走近了些,但那木屋今日没有再发出任何声响了,凄清破败,反而有点瘆人。
借着月色,她缓缓踱步到了木屋旁,确定四周没人后,她才点起了火折子,却没有看到那双眼睛了。
她正奇怪,难不成是那个太监将人转移走了?如此一来,这件事就更加蹊跷了。如果是废妃被关在这样的木屋里不足为奇,但是那个太监的态度却像是在专门看守这儿一样。
她不死心地用手将门缝撑开,想看看里面的场景。这门锁像是被人常年撞击,正好可以将手伸进去。她的手刚刚将门扒开一道口子,就一阵剧痛传来。
沈延玉用力咬着下颚没让自己叫出声。里面有人正张着嘴咬她的手。
牙齿没入肉中的痛感疼得她额头青筋直跳。
“你不要害怕,我不是来害你的,别怕,别怕……”手被咬着,她也不敢硬扯,就怕给自己扯下一块肉。只好一直轻声细语地安抚里面的人。
她哆嗦着手从怀里掏出几颗蜜饯从门缝里塞了进去。只盼着里面的人咬蜜饯,别咬她了。
她手指都快疼得没知觉了,咬住她手指的嘴却慢慢松开了。
沈延玉急忙抽出手,手指上被咬出了血,还好咬得不算很深,她急忙用嘴吹着手指。
寸宽的门缝里,一张脸抵在上面,却是面目狰狞,布满了伤痕,看起来十分吓人。
沈延玉盯着自己的手指一阵心疼。
那人的手指只能将将从门缝里伸出来。上面勾着一块玉牌,一直冲着沈延玉晃动。而她还在无声地张着嘴说话。
“给我的?”沈延玉疼得倒吸凉气,开口问她。那人点了点头。
沈延玉伸出带血的手,拿过了她手中的玉牌,上面写着她不认识的字。
不知为何,看她这样子,沈延玉原本还有些生气,此刻倒是多了几分不忍。
这人看来被关在此处很多年了,浑身恶臭,那一张脸上狰狞可怖。自古女子最爱惜容貌,寻常人变成这番模样,恐怕早就发了疯。
身后有浅浅的脚步声,好像有人来了。
沈延玉最后看了她一眼,那女子抵在门缝上,虽然一张脸吓人得紧,可那双眼睛却是生得极美,手里还捧着那几颗蜜饯,望着沈延玉不停地流着眼泪。
那脚步声不仅没停,反而越来越近,沈延玉不敢逗留,撒丫子开跑。
她背后突然汗毛倒竖,一股压迫感袭来。呼吸陡然一滞。像有什么东西戳破了她的衣衫。
沈延玉从怀里掏出一个罐子,正要往回一撒。猛地感觉左边巷子里伸出一只手,把她胳膊一拽,就拖着她走了。风呼啦啦的往她脖子里灌,吹得她闭上了眼睛。
终于停下来时,她弯腰干呕了一阵,跑太快了,胃有点难受。
“你受伤了?”那声音沙哑低沉,握着她的手也不自觉紧了些。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延玉才惊喜抬起了头。黑衣长袍的沈琏正站在她面前,握着她的胳膊。
“沈琏,原来是你。今天真是多亏你了。”要不是沈琏,她今天就危险了。她虽然随身备了些药粉,但若是遇到高手估计也悬了。
沈琏没有说话,只是皱眉看着她带着血迹的手指。
注意到他的目光,沈延玉摆了摆手,似乎毫不在意:“这个不疼了,是我不小心弄伤的。”
她抬起手时,才想起沈琏还捉着她的胳膊。
沈琏也是一愣,随后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缩回了手,他微微别过脸,语气颇有几分无措:“抱歉。”
“你不用在意,这也是事出有急……对了,你怎么也在这儿?”怕他尴尬,沈延玉急忙扯开了话题。
“恰巧路过。”沈琏的话说得风轻云淡,目光落在她还凝着血的手指上。
沈延玉点了点头,也没有多怀疑。
沈琏似乎不再多言,只是从怀中拿出了一瓶药膏和纱布,微微屈身,将涂了药的纱布缠到了她的手指上。
“我没事,真的,一点都不疼的,你……”沈延玉急忙开口,却在看清药瓶上的字时,微微愣住了。
这是她以前送给他的雪肌膏,他竟然还随身带着。
沈琏对她的话恍若未闻,专心地低头为她缠着伤口。长发垂落遮住了他大半的脸,清冷的眉眼只盯着她的手指。
沈延玉忽地不说话了,盛夏的夜风吹过,有些烫人,烫得她脸上一阵热。
沈琏已经包扎好了她最后一根手指,抬起头,意识到两人的距离太近了,他又往后退了一步:
“这几日不要碰水。”
沈延玉愣愣地看着他,他竟然不好奇她出现在那里的原因,甚至连那个追着她的人也不问。明明她还穿着宫女的衣服,可他却一点也不在意这些。
沈延玉后知后觉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包成几根粽子一样的手指,心情有些复杂。
“夜深了,我送你回去吧。”风吹过沈琏的衣袍,他的眉眼清冷,像是星光揉碎在了眼中。
“没事,我自己回去就好了,我忘了跟你说了,前几日我搬去了流萤宫,离你那儿有些远。你要是再送我一趟,回去就得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