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沈国街头,人来人往。
兆京第一酒楼牌匾上的题字铁画银钩,看门的瘦弱小二打了个哈欠,眼神厌厌地。
门口一个青年男子看样子像是被拦在了门外,一气之下正对着那个小二骂骂咧咧的。
不过那个小二倒像是完全不在意他的话,也不还嘴,听他吵得烦人,还伸手掏了掏耳朵。
“狗东西,你们知道我是谁么,连我都敢拦?小爷有的是钱,就是你们这整座酒楼都能买下来!”那男子像是气急了,指着小二的鼻子骂。
他正骂着,就感觉身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回头就看见一个戴着帷帽的女子,和一个高大壮实的汉子。
“这位公子,麻烦让让,您挡路了。”沈延玉皱了皱眉,这个人的嗓门大得整条街都要听到了。
那男子不耐烦地冲她摆了摆手,见她通身穿着都很普通,目光带了几丝鄙夷:“去去去,一边去,小爷都进不去,就你还想进去?”
沈延玉懒得同他废话,旁边的大山也嫌他嘴里不干净,大踏步上去拿手肘一拐,就将他给挤得差点摔到地上。
那小二瞥了一眼她腰间的挂牌,回头冲里面大喊了一声:“顶阁贵客。”
那小二话音刚落,酒楼内外的人都吃了一惊,甚至还有人探头出来要看看是谁能去顶阁,只可惜人还未进门。
“您请上座,不过您身边的这位不能进去。”那小二看了看她旁边的大山。
“行,姑娘我在门口等您。”大山也知道这天下第一酒楼的规矩多,当即也就退了下去。
沈延玉点了点头就进去了,身后的那个男子先是一愣,回过神见她根本没花银子就进去了,更是气得不轻。
他见门口只有这么一个瘦得像竹竿一样的小二,胆子也就大了几分,冲上去就揪住了那个小二的衣领:
“小爷给你三百两你都不让进,那个臭丫头一分钱不花就能进去,你存心让爷难堪是不是?你信不信小爷把你的酒楼给拆了!”
那小二本来还懒洋洋的,听他的话才抬起了眼皮子,手下一点,那个男子还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就直挺挺地动不了。
小二拿脚一踹就将他给踢出去老远,在地上滚了一转才停下。
旁边几个随从当时就吓坏了,看了看门口的小二,心知这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只好撂下狠话后,就扛着那个男子跑了。
小二打了个哈欠,又像之前一样靠在门栏上昏昏欲睡。
想要进天下第一酒楼,要么有东家特制的腰牌,代表是东家的朋友;要么是朝中三品以上官员,绝非等闲之辈可入。
想花钱进更是不可能的,因为这位东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了。
一楼只是帷幕阻隔的大堂,为地字阁;二楼是门户分明的雅间,为天字阁;三楼只有一间房,听说是专供酒楼东家歇息的。
沈延玉拿好了门口的序号木牌,就有人引她去了三楼顶阁。
她刚刚踏上楼梯,就感觉一楼大堂里不少目光在偷偷打量她,还带着一些窃窃私语。她不紧不慢地走着,也不去理会。
这是她第一次来天下第一酒楼,不过也确实被它富丽堂皇的程度给惊到了。
楼顶垂下的全是大大小小的夜明珠,地上铺砖用的是蓝田玉,金盘银箸。大堂中央是一方流动的水池,荷叶交接,锦鲤游动。
就连楼梯上红毯的绣花都是出自杭州刺绣世家荣宝阁的手笔,这可是有市无价之物。
沈延玉心下感叹,不愧是兆京第一大财主,这花钱找乐子的方式都是与众不同。
到了顶阁后,只有一间房。四周是亮堂堂一片,珠玉晃眼。她眯了眯眼才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吧。”慵懒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声音带着缱绻的甜意。
沈延玉推开了门,屋里是淡淡的药草香和雾气,似乎有人刚刚泡完药浴。
“果然,你这屋子里只会更亮眼。”沈延玉看了看屋子里小山堆一样金银玉器,都快没处落脚了。她把那些玉器往旁边挪了挪,才坐了下去。
躺在贵妃榻上的红衣女子微阖着眼,似乎是刚刚沐浴完,搭在塌沿的玉足轻轻晃着,缠在脚踝的铃铛也跟着响动。
“这女子的首饰和衣服,穿戴着出门一次,那就是旧的了,谁喜欢旧衣服呢?那当然是要买新的了。”
榻上的女子翻了个身,整个人都慵懒地躺着。
沈延玉没忍住笑了笑:“所以这就是你把东街首饰铺买下来的原由?”
“买下来多方便,以后你去,我给你打对折。”那女子撩开了半湿的头发,露出精致的锁骨。
沈延玉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封得严实的油纸包,一打开,鸡腿的香味就扑鼻而来。她把满桌子的水果往旁边一推,就将鸡腿放了上去。
对面的女子皱了皱眉,一双美目不满地看着她。
”吃吧,东街苏家的,还热乎着呢。”沈延玉挑了挑眉,把鸡腿往她那儿又推过去几分。
“哼,我才不吃呢,路边的小摊,指不定吃了就要闹肚子。”那女子目不斜视,脸上似乎十分嫌弃。
“好吧,既然你不吃,那也不能浪费,还是我代劳了,也不知道巧儿姑娘最近的手艺如何。”沈延玉伸出手就要去拿桌上的鸡腿,嘴角努力憋着笑。
一阵咽口水的声音传来。
她的手刚刚要碰到鸡腿,一只白净的手就飞速扑了过来,抢先把鸡腿拿走了。
沈延玉抬起头,就看见对面的女子披头散发地坐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啃着鸡腿。
“沈延玉,你太坏了,我再也不给你打对折了。”
沈延玉挑了挑眉,语气带着几分促狭:“鸡腿香么?”
对面的女子狠狠咬了一口鸡腿,闷死闷气地回答:“香。”
沈延玉没忍住笑了起来,撞到身了后的珠帘,清脆地响着。
对面的女子正怨念十足地瞪着她,两腮因为满口的鸡腿肉而鼓了起来。
“朵朵,你现在已经很瘦了,不需要那么严苛,你每日只吃蔬果怎么行?”沈延玉笑够了,才认真严肃地叮嘱她。
金朵朵又咬下了一口鸡腿肉,含糊不清地开口:“我这也是怕又变成以前那样嘛。”
她以前被人笑话是兆京第一胖女,家财万贯又如何,年满二十还是无人来提亲。直到两年前认识了沈延玉,在她帮忙调理后才慢慢瘦了下来。
“那你也不能这样不吃不喝,你只要在膳食上适当节制,再坚持泡我给你调制的药浴,自然不会有任何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