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怪病”的时候,那店小二的声音更是低得不能再低。
“什么样的怪病?”沈延玉眼皮一跳,也想起了在兆京遇到的病人。
“我也不清楚,反正就是岳县得的,听说得了这病整日里就要呕血,用啥药都没用,吃啥吐啥,死的时候人都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店小二摊了摊手,也无可奈何。
“此病可会传人?”
店小二摇了摇头:“这病倒是不传人,不然那肥老鼠肯定早就跑了。就是岳县的人接二连三的得,大家都说是肥老鼠作恶多端,老天爷降灾,唉,你说怎么不直接惩罚肥老鼠,反而害咱们这种老百姓。”
沈延玉愣了半晌说不出话,这世间竟有如此丧尽天良之人。没想到这一切真的是那个县令所为。
“小二哥,多谢你今日告知我此事。”沈延玉压下心中的怒气,抬手向店小二行了个礼。
“姑娘你们明日就赶紧回家吧,莫往那岳县去了。”店小二临走前还在叮嘱她,沈延玉又连连对他道谢。
送走了店小二,沈延玉饭也没心思吃了,急忙去敲开了沈元朗的房门:“二哥,是我。”
沈元朗开门时,见到沈延玉倒是一笑:“五妹妹怎么来了?”
沈延玉想了想还是将刚刚店小二的话告知了沈元朗,虽然她和沈元朗并不相熟,但是此次赈灾主事的是他。
萧承林在她们后面押送着赈灾款还未至,不然她倒是可以找他商议。
“竟有这样的事?如此一来,那岳县倒是危险了。”沈元朗听了也十分诧异。
“二哥,我想我们此次前去赈灾,还是走小路去吧。我只怕我们大张旗鼓去了岳县,反而是给他们提前示警,”沈延玉顿了顿,看向了沈元朗,恭恭敬敬地开口,“不过我也只是这样想,一切还是要看二哥的安排。”
“我觉得五妹妹你的建议很好,就按你说的办吧,咱们明日就启程。”沈元朗的尾音上扬,他一笑,脸颊上的梨涡就深了些。
“好,那二哥先用膳吧,延玉就回去了。”事情这么快就敲定,她虽然意外,不过想来可能是这个二哥是个好说话的。她也没在意就径直回房了。
沈元朗站在原地,伸了伸懒腰,就坐下继续吃饭了。
第二日,一众人整装待发就往岳县去了。果然一路上越靠近岳县就越是人烟稀少,马车行了不知多久,才到了岳县。
因为萧承林押运赈灾款的队伍还在后面,所以他们提前到了岳县的消息还没有走漏出去。
一行人到了岳县时,刚刚到城门口,就被拦了下来:
“这儿现在戒严了,闲杂人等不许进去。”
沈元朗旁边领头的侍卫冷哼了一声,掏出了随身的腰牌。
守城的卫兵一见那令牌,顿时大惊失色,急忙恭敬地行礼:“小人不知是钦差大人亲临,多有得罪。”
那卫兵一边行礼道歉一边冲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沈元朗骑在马上,也没有说什么。
不多时,城门大开,几个官员神色匆匆地赶了过来。
为首的那个中年男人穿着浅绿官袍,腰间挎着九銙银带,肥头大耳的。因为跑得太急,身子又笨重,竟然摔倒了,像个冬瓜一样在地上滚了一圈,他头顶的交脚幞头垮下来蒙住了眼睛。
旁边的几个卫兵见状急忙跑去捞住他。
沈延玉正掀开车帘往这儿看,见到那人的丑态倒是忍不住抿嘴笑了。
看他这样子,肯定就是店小二口中的岳县县令”肥老鼠”。
县令身子太笨重,躺在地上扑腾了几下愣是没爬起来,旁边人想笑又不敢笑,只好一起合力把他扶起来。
骑在马上的沈元朗语态轻松:“县令大人何故行此大礼?”
“下官裴崂书参见二殿下,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县令也顾不得丢脸了,爬起来就急忙弯腰对着马上的沈元朗行礼,他身后的县丞、主簿、典史等人也一字排开。
”裴县令不必多礼,我此次是前来赈灾的,你们岳县此时灾情如何?”沈元朗俯身看着下面这群人,声音倒是听不清喜怒。
裴县令一时也摸不准这个二皇子的秉性,也不知道该怎么敷衍过去。他刚刚还在家里睡觉,就被人告知,朝廷派来的赈灾钦差到了,吓得他差点魂不附体。
明明已经派人盯着了,都说后日才能到。但是看着阵势,肯定是这个二皇子提前轻装出行了,估计就是要来杀他个措手不及。
“殿下,此次灾情虽然严重,但是幸得上次赈灾款拨发下来,如今的情况已经好转很多了。”裴县令低着头,只看得他泛着油光的头发,沈元朗把目光往旁边移了移。
“是么,我怎么听说你们这儿还出了怪病?”
裴县令面不改色,瓮声瓮气地开口:“回禀殿下,这恐怕是谣传了,咱们这儿只是有些人得了热症,哪有什么怪病?可能是些没见识的,这才以讹传讹。”
“我想也是如此,裴县令定然是个治理有方的。不过这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先带我们去休息吧。”
听到沈元朗的话,裴县令才暗暗松了一口气。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沈元朗,原本的两颗豆豆眼完全被埋在肉里了:“殿下说的极是,下官这就带您前去府衙休整。”
裴县令在前面开路,沈元朗骑着马,身后的马车也一并动了,陆陆续续地进了城。
沈延玉放下了车帘,她倒是想看看这个岳县如今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