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太子就亲自带人来回春堂捉沈易阳了。想必昌平侯已经连夜去皇上那儿告御状了。
沈易阳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他,如今他杀了人,他真的没有脸面对太子。
太子一张脸也是冷若冰霜,骂了他一句“混账”,便让人带着他走了。
雀翎宫,沈易阳跪在地上,旁边站着太子和沈延玉。
皇上端坐在上方,一直不停地咳嗽着。昨晚一听到沈易阳犯下的蠢事,他就气得当场咳血了。
这个混账东西,杀谁不好,偏偏杀了昌平侯唯一的儿子。昌平侯替他沈氏打下了半壁江山,更是有太上皇亲赐的打龙鞭。
上打昏君,下打佞臣。
饶是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给沈易阳收拾这个烂摊子了。
而须发灰白的昌平侯端坐在一旁,整个人如同一把锋利的刀插在那里,周身气度更是压人。只是他面带悲戚,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
皇上顺了口气,又摸了摸茶杯,不怎么烫手。他目光一沉,猛地将茶杯狠狠砸向了沈易阳,只是那茶杯只砸到了他脚边。
“混账东西!你还不快去给昌平侯磕头认错!”
沈易阳身子一抖,抬起头时眼眶微红了。只不过他脚还没离地,旁边一直没有开口的昌平侯就抬起手制止了:
“陛下,四殿下乃皇子,老臣岂敢受他跪拜之礼?今日老臣来此,不过求个说法。我儿无辜罹难,尸骨未寒,还是请陛下秉公处理吧。”
沈易阳起来也不是,继续跪着也不是,干脆就保持着姿势不动了。
皇上心里也暗骂,这个昌平侯真是越老越蠢了。秉公处理?怎么个处理法?难不成还想要他的皇子偿命?
不过碍于情面,他还是没说什么。毕竟这事他不能插手得太明显。
他将余光看向了沈延玉,心里一阵烦躁。放她一个女眷上殿就是让她来把事给解决的,现在倒是跟个哑巴一样闷不做声。
他随手指向沈延玉:“你也过来给我跪着!老四这个混账犯了错,你还敢帮着他躲起来?”
沈延玉身子一抖,立马走过去跪在沈易阳旁边,看起来诚惶诚恐。
“父皇,延玉知罪,可四哥他着实冤枉啊。”沈延玉抬起头,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旁边的昌平侯正要动怒,皇上却抢先一步大喝:“冤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杀了人,他还有什么冤枉的?”
他这么一吼倒是把昌平侯的话给抢了。本来昌平侯的嘴都张开了,这下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只能面色不善地闭上了嘴。
“父皇,四哥他只是好心办了坏事。昨日里,郭世子当街强抢民女,四哥是路见不平。谁承想,郭世子一时羞恼,竟拔刀欲对四哥不利。四哥是迫于无奈才失手误杀了他,还请父皇明鉴。”沈延玉说完就垂下了头。
“我儿绝不可能做出那等忤逆之事!崇宁公主不要因私废公,颠倒黑白。”话说如此说,可昌平侯心底也有些发虚。他知道他这个儿子平日里被娇纵坏了。可现在他唯一的儿子没了,他郭家生生被人断了根啊。
这口气,叫他如何咽得下?
“昌平侯一向贤德,他的儿子又怎会犯下行刺皇子的重罪?凡事要讲证据,岂容你信口雌黄。”皇上一边咳嗽,一边指着沈延玉大骂。
只不过他刻意强调了”证据”两个字。
旁边的昌平侯气得手都在抖了,死的明明是他儿子,现在反倒成了他儿子行刺皇室。
沈延玉立马抬起头:“父皇,延玉有人证,只要您首肯,自然可以让她上殿对质,届时真相自会大白。”
“公主所言的人证有何可信之处?若是随意寻个人来,我们又怎知是真是假?”昌平侯冷哼一声,昨夜案发时那巷子没人,就连那个人证都做不得数。
“延玉已经查过了,那姑娘是卖花女,有人见过郭世子当街调戏过她。事发当夜也有人见到郭世子去她卖花的地方找她,如此还做不得证么?”沈延玉仰起头,不卑不亢地看着昌平侯。
若不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她也不会告诉太子,沈易阳在她那儿。
“陛下,臣以为不妥,皇宫重地,岂是寻常百姓说来就来的。”昌平侯急忙抬手作揖,只是余光忿恨地看向沈延玉。
这个黄毛丫头,看来今日是铁了心要给他儿子身上泼脏水。偏偏她是以包庇罪一同跪在殿上,不然他早就要以后宫女眷不得干政为由将她驱逐出去了。
“昌平侯,朕倒是想看看她口中的证人,也免得令郎死后,名声有损,您说呢?”皇上话音刚落,压根没有听昌平侯的意见,就抬手指向旁边的太子,“你去将崇宁所说的人证给带上来。”
太子领了命就退下去了,旁边坐着的昌平侯脸色铁青,十分难看。
他算是看明白了,皇上就是在和这个崇宁公主串通一气唱戏给他看。
春花早就在殿外侯着了,太子出去不多时就将她领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