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是何人?”皇上适时地开口,免得他们又在这儿逞口舌之能。
“回陛下,此人乃是王尚书内侄,王业。他已经招了,正是他收了学子的贿赂,偷换了答卷。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有人看到他和这几个学子暗中来往,所以才向臣揭发他们的罪行。而那些赃款也已经在他家中搜出来了。”
齐太尉刚刚说完,就有人将地上的王业提了起来。
“陛下在此,还不快快将你的罪行老实交代?若是有半句虚言,便是欺君之罪!顷刻将你碎尸万段。”
王业听到齐太尉的话,身子一软就要栽倒下去了。他两条腿抖得跟筛糠一样,还传来一阵恶臭,竟是吓得尿裤子了。
“陛下,小人招了,全招了,是这几个学子来找的小人。小人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才答应了他们去偷我姑父的钥匙,我姑父是不知情的。小人再也不敢了,求陛下饶命啊。”王业鼻涕眼泪混着血一起流,整张脸都看不出人样了。
王尚书听到他的话气得差点想过来打死他,他指着王业骂出了他有生以来第一句脏话:“你这个混账!竟敢做出这等忤逆不道之事!你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娘么!”
那王业心里又悔恨又害怕,悔自己不该贪图钱财干了这么个要命的勾当,又怕自己今天是要死在这儿了。
齐太尉立马趁胜出击,步步紧逼:“太子殿下,明明这些学子是和王业私相授受。今日又为何异口同声地咬定了常侍郎是主谋?您的亲卫军还在刑部守着,除了您,不让任何人私自提审这些学子。”
他抬起眼,不慌不忙地道出了足以压倒太子的质问:“敢问殿下,有些人又能是受了谁的指使去污蔑常侍郎呢?”
这句话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太子封锁了刑部大牢,不让任何人靠近。所以这件事,只能是太子所为。
旁边几个学子急忙抬起头:“此事与太子殿下并无干系,是我等贪生怕死,才去胡乱攀咬常侍郎的。”
齐太尉刀削一样的脸上刻出冷冷的嘲讽。现在反口,已经晚了。不过也正好,这群蠢货现在越是想和太子撇清关系,就会越让他们之间显得暧昧不清。
太子藏在袖袍下的手第一次颤抖了起来。他看向那些为他求情的学子和一脸愤怒的常侍郎,整个人差点身形不稳了。
他,中计了。
沈延玉传来的那封信错了。齐太尉他们根本不是想逼迫学子们构陷王尚书。他们想要的就是太子将刑部封锁。而他们只需要提前安插一个人进去,让那人煽动学子们反咬常侍郎。
那些学子要么是王尚书的门生,不想连累他。那么就是惧怕太子追究,所以干脆将错就错顺势把责任推到常侍郎身上。
继而让人故意在常侍郎府里放些所谓的“证据”去误导太子,让他以为抓住了齐太尉的把柄,一步一步落入他们设好的圈套中。
想通这一切后,太子眼神有些飘忽了。他极力地想寻出办法去补救,可任他如何想,都已无路可走了。
这是一个死局,而他输了。
太子转过望向座上皇上,可他只是处之泰然地端坐着,丝毫没有出面的意思。
太子跪在地上,垂下了头:”父皇,儿臣并不知情。”他的话轻飘飘地,因为他自己知道,这场对弈,他已经输了。
皇上暗自摇了摇头,从太子指认齐太尉的时候,他就知道,太子犯蠢了。不过他一直冷眼旁观,因为也该是时候让他这个太子醒悟了。
让他清楚一下,什么人是他现在能动的,什么人是他还动不了的。
一众人本以为齐太尉会趁此机会指责太子德行有亏,动摇他储君的位置。
可齐太尉却出奇的没有再说什么了。他只是站在那儿,甚至还有闲情去剔指甲缝里的污垢。
皇上居高临下地扫视了一圈,才淡淡地开口:“兹事体大,将犯人先关押回刑部候审。太子,齐太尉,王尚书都留在贡院,不得踏出半步。”
一众人心思各异地垂首称是,便各自退下了。
太子出门时和齐太尉并行,他面色不善,可齐太尉却是笑得如沐春风。
“殿下,入了秋,您怎么还发汗了?”齐太尉往前走了几步,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向太子递了过去,“这帕子给您擦擦汗吧,就算不擦汗,也是能用着的。”
太子面上带着笑,从容地开口:“劳烦齐太尉费心了,不过这帕子就不必了。”
他是太子,就算陷入了死局,也不能在面上显露分毫慌乱。
齐太尉没再说什么,太子也不想同他多言便走了。
一个侍卫从暗处走了过来,齐太尉对着他耳语:“回去告诉宫里的,那颗棋子可以用了。”
那侍卫得了令就走了。
齐太尉还站在原地看着太子离去的方向,眼里带着怜悯。
太子殿下,您今夜可不要哭的太惨了啊。